贺砚庭的身影也出现在林知妩的身后。
想起刚刚听到的话,他嘴角闪过一丝讥嘲。
不久前,文幼兰才对他说过自己命不久矣,却原来,只是咳疾!
他走到灵枢前,淡淡道:“本王听闻老丞相病故,特来吊唁。”
就在他抽出香准备点燃时,文幼兰突然起身,抓住了他的手。
贺砚庭眸色一沉,冷眼看她:“你又发什么疯?”
文幼兰黑沉沉的眼就这么看着他:“不用了,王爷身份尊贵,我祖父怎能受您的礼?”
贺砚庭心里蓦的腾起一股怒意。
可当他看清文幼兰那惨白到无一丝血色的的脸时,那股怒意却莫名被一种烦躁取代。
他冷哼一声便甩开了文幼兰的手:“你倒有自知之明。”
贺砚庭将香掷回原处,带着林知妩转身便走。
临出门时,他冷声开口:“人死灯灭,沈丞相既去了,那前事本王便既往不咎。”
他的话,让文幼兰瞬间便红了眼。
喉间骤然一阵刺痛,文幼兰死死抿着唇,终是将那股腥甜之气咽了下去。
她转身,正对上沈清央担忧的眼。
文幼兰心一颤,轻声道:“姐姐,你怀着孩子,还是先去休息吧,祖父这儿我来守。”
沈清央看着妹妹嘴角僵硬的笑,一瞬心痛如绞,终是忍不住上前紧紧抱住她,泪如泉涌。
……
出殡这日,沈老爷子曾经的门生只来了寥寥几人。
从其中一人口中,文幼兰得知,贺砚庭前日竟真让何侍郎官复原职了。
一片黑暗的世界忽的亮起一盏孤灯,文幼兰看向姐姐,露出了自祖父去后的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沈清央也笑了,只是那笑却含着无法言说的苦涩。1
送葬之人第次离去,只余姐妹俩久久站在碑前。
等到天色昏沉,才互相搀扶着回城。
文幼兰握着沈清央温暖的手,欲言又止:“姐姐,姐夫起复,应当很快就会来接你回去了。”
沈清央一怔,却是沉默了。
回到沈府。率粥
何府的马车竟真停在了门口!
站在马车边的何侍郎看见沈清央,立即冷冷道:“你倒学会拿乔了,我不来你就不会回家了是不是?”
文幼兰忍住怒意开口:“姐夫,你有话好好说……”
可沈清央却按住她手臂,朝前走了一步。
向来温柔的人,眼中却有着冷意:“何晟,我说过,我不会回去了。”
文幼兰愣住了。
这时,马车里却传来一个妩媚的声音:“夫人,出嫁从夫,您既然嫁了夫君,自然要以他为天才是。”
一个女子从马车上走下,眉眼间风尘尽染。
沈清央脸色一变。
文幼兰心一沉,冷声质问:“你是谁?”
那女人笑了起来:“传言王妃与姐姐情谊深厚,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若不然,她怎么从没跟你提过,夫君娶我为平妻之事?”
文幼兰一震。
她看向沈清央,却从她眼中看到了熟悉的无奈与痛苦。
她霎时手脚冰凉。
文幼兰从未想过,姐姐竟跟自己受着同样的折磨。
这一刻,心底的愤怒与悲哀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殆尽!
可那女人偏偏还要上前,挑衅的开口:“夫人快跟我们回家吧,夫君说了,您腹中的孩子,可还要记在我名下呢。”
文幼兰瞳孔一缩,还未反应过来,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沈清央看也没看捂住脸仿佛不可置信的女人,声音清冷:“何晟,带着你的‘夫人’,离开我家!”
那女人眼睛一转,立即捂住肚子大叫起来:“夫君,我们的孩子……”
何晟脸色难一变,冲上来一把推开沈清央,怒声道:“她还怀着孕,你疯了是不是!”
沈清央脚下一个踉跄,重重跌倒在地。
何晟却看也没看沈清央,抱起那女人便上了马车。
“姐姐,你有没有事?”
文幼兰连忙俯身想要扶起沈清央,可下一瞬,她瞳孔一缩。
只见沈清央身下……缓缓溢出了一片鲜红。
“倾颜,我肚子好痛……”
沈清央脸色惨白一片。
文幼兰心重重往下坠,她仓皇地将沈清央背了起来:“别怕,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
天色渐黑,路上一个行人也无。
文幼兰背着沈清央艰难走在覆满白雪的长街上。
“姐姐……马上就到了……你别怕……”文幼兰喘着粗气,寒风吸进去,如同刀片一般在肺腑间肆虐。
她从没觉得通向医馆的路竟有这么长,她想走得快一些,再快一些,可她孱弱的身体却怎么也快不了!
背后的呼吸声似乎越来越弱,许久,她才听到沈清央几不可闻的应了一声。
听着沈清央的声音,文幼兰心里的惊惧按捺住了一点。
可她看不到的是,在她背上,沈清央脸色苍白如纸,下唇早已被咬得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