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辞似乎一点都不惊讶他会有这么一问。
“如果不是心甘情愿,这念化不了。”
“化不了……”
白而立突然插话,“会怎么样?”
陆景辞看他一眼,“棺木就会一直合不上。”
白而立只觉毛骨悚然,“棺木一直合不上,会有什么后果?”
陆景辞:“七七四十九天后,陆行的子孙会陆续倒霉。”
白道之:“……”
白而立:“……”
“现在,选择权在你手上。”
陆景辞的表情变得有些一言难尽,转身拉开门,脚步一顿,却没回头。
“我在院子外头等你的答复。”
……
夜色暗沉。
陆景辞背手站在墙边,身形单薄又笔直。
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善和恶都在一念之间。
白道之会怎么选择,她不知道。
她只明白一件事,祖父如果在天上看到听到这一切,定会后悔这些年对这封信的耿耿于怀。
祖父!
她在心里轻轻唤了一声。
这样的结果,你看到了吗?
甘心吗?
能放下吗?
一场误会,三条人命,一生执念。
多不值!
“太不值了。”
她轻声说。
……
书房里。
白道之不说话,只沉默着喝茶。
白而立站在边上不敢吭声。
父亲这些年做官,早就养成了说一不二的性子,府里除了老太太的话还能听上一两句,旁人是劝不动的。
“老大。”
“父亲?”
白道之站起来,背手走到窗边往外看一眼,转身压低了声。
“你让她把老太太的合婚庚帖交出来,写个保证书再按个手印,我就替陆行化念,否则……”
陆家人倒霉,关他什么事?
白而立只觉得眼前豁然一亮。
人心难测,那东西落在别人手里终究是个祸害,保不齐就被人利用了。
现在趁着那姑娘有求于白家,把东西拿回来烧了,就算是一了百了。
哪怕那姑娘以后后悔,想从白家身上讹点什么,也没有真凭实据。
真正的周全。
白而立虽不知道父亲为什么恨着陆行,但心里是由衷的敬佩。
“委屈父亲了。”
“成大事者,有所忍,有所舍。”
白道之走过去拍拍儿子的肩,“一个陆行和白家比起来,微不足道。”
白而立:“儿子学到了。”
“让人备水吧!”
“是!”
……
“陆姑娘,你看如何?”
陆景辞淡淡地“哦”了一声,又道:“庚帖给你可以,那保证书又是什么东西?”
白而立道:“老太太年岁大了,有些陈年旧事我们不想让她再想起,白白添了堵。”
“话说直白一点,别绕弯。”
这话很不中听,白而立却只是笑笑。
“事情一了,两家再没什么瓜葛,这白府的门,劳烦姑娘以后绕道走。”
原是为这个。
陆景辞嘴角一个极淡的冷笑:“好!”
“爽快!”
白而立拍了一下掌,“外头太冷,姑娘到耳房歇着。”
“不必!”
陆景辞:“事情早了早好,麻烦准备一张祭台,三盘瓜果,两只烛台,一只香炉。”
白而立:“香呢,要备几根?”
陆景辞:“我带了香来。”
千里迢迢还带香过来?
白而立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
阴沉了一天的天气,在夜晚散去了云,露出了月。
月色下,临时搭建的祭台坐北朝南。
烛台已经点着,火苗一跳一跳,映着陆景辞的脸有些诡异。
书房门吱呀一声打开,白道之走出来,沐浴后的他换上了一件崭新的衣袍。
陆景辞等他走近,从包袱里掏出一支香递过去。
白道之接过那只香,“是先点着?”
“点香,插香,说话。”
陆景辞退后半步,把祭台前的方寸之地让出来。
她的目光没有看向白道之,反而死死地盯着他手里的那只香,表情似乎有些紧张。
一旁的白而立和白总管看到她这个表情,不知为何,心也一下子揪起来。
白道之深吸口气,把香凑到烛火上去点。
一息;
两息;
三息……
“奇怪啊,这香点半天,怎么点不着。”
白道之心急地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