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昭有一瞬茫然,在她心里,谢砚辞已经被贴上了“好人”的标签,因为他好几次出手帮她,还救她于危难之中。
而现在,这个“好人”展现出他恶劣的一面,就好像滤镜破碎了,除了有些反应不过来的茫然,还有几分被抛下的不忿。
她气鼓鼓地跺了跺脚,心里把“好人”这个标签撕得稀啪烂,重新贴上大大的“坏蛋”二字。
夜色如墨,周遭静悄悄的一片,树影婆娑,仿佛张牙舞爪的鬼影般骇人。
安昭赶紧打开手机导航查看路线,从这里走到山脚起码得一个小时。
她有些不安地望了望四周,不仅怕黑,还怕会突然冒出什么人来,想到这,她也不敢再耽搁,赶紧往山下走。
道路两旁的草丛很茂盛,隐隐约约,似乎有拖行摩擦的声音传来。
大概是祸不单行,没走两分钟,安昭就看见了一条颜色斑驳,黑黄鲜艳的蛇在草丛中爬行。
她拿着手机打光,手电筒正对着带黑黄混杂的蛇头,蛇信子吐蕊,蛇瞳阴森森地盯着她,将空气都沾染了几分粘腻湿冷。
突然看见一条足足有她三指粗细的蛇,安昭被吓了一大跳,她敢踩蟑螂,敢捉老鼠,就是怕蛇这种冰冷冷的爬行动物,这让她想起一些惨惨的回忆。
因为被吓到,她下意识叫了声,而后又立刻捂住唇,站着一动也不敢动,就怕惊扰到它。
一人一蛇,四目相对。
安昭看着蛇瞳中被惊扰的暴躁渐渐平息下来,蛇头一摆,似乎就要钻进草丛离开。
然而,那口气还没松下去,突如其来的汽车鸣笛声撕破了夜的寂静。
“滴——”
安昭迎着刺眼的灯光,见黑色的林肯朝着她驶来,还没来得及反应,小腿便是一痛。
原来,那条蛇因为受了鸣笛声的刺激,所以蹿过来咬了安昭一口。
尖牙刺破皮肉,安昭下意识发出惊呼,唇间溢出一声痛哼,双腿一软,直接就瘫到了地上。
林肯的车门被人“啪”地一声打开,司机惊讶地瞪大眼,是他看花眼了吗?
那个神色向来从容,波澜不惊的谢三爷眉眼间似乎噙着几分焦灼。
谢砚辞跑过来的时候,那条黑黄相间的蛇正掉头“畏罪潜逃”,看清蛇的模样后,他的神色再次恢复从容。
他蹲下身,查看她的伤口。
安昭的伤在左侧小腿,靠近踝关节的地方,两个小小的牙洞,周边有淡淡的血迹,谢砚辞用手帕将血迹擦掉,询问道:“现在有什么感觉?”
“痛,”安昭眼中溢出生理性的泪花。
“伤口痛,小腿麻了,”说到这,她突然瞪圆了杏眸:“那条蛇是不是有毒啊?”
谢砚辞回想方才那逃得飞快的王锦蛇,再看安昭一脸紧张的可怜小模样,心里的恶趣味怎么也压不住。
“有可能,我现在立刻送你去医院。”
话音未落,安昭就被他横腰抱起,事关自己的安危,她可配合得很,还主动环住男人的脖颈,可怜巴巴地催促道:“听说蛇毒发作的速度很快,如果没及时得到救治说不定会截肢的......我感觉腿越来越麻了,你快点啊!”
说到最后,眼泪都流了出来,她是真的怕,直到上车还低声啜泣着,秀气的鼻头微红,哭得梨花带雨。
很美,也让人的很想让她哭得再厉害一点。
“我最怕蛇了,以前就被咬过一次......”她说的是六年前发生的事,也就是那一次,谢少恒救了她,才会开启两人的孽缘。
“嗯,我知道,”谢砚辞脑海中闪过一副画面,不省人事的少女趴在他的背上。
安昭自言自语呢喃着,也没怎么听清男人说的话,要不然肯定会疑惑他怎么会知道。
“那次是运气好,遇到没毒的蛇,怎么今晚这么倒霉啊,碰到一条毒蛇......”说到后面,连声音都哽咽了。
谢砚辞第一次直观地感觉到了“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她哭得并不夸张,不是嚎啕大哭,但眼泪仿佛流不尽,一滴一滴,落在地毯上,晕出一片湿迹。
“别哭了,”他说道:“刚刚那条蛇是王锦蛇,别名菜花蛇,没有毒。”
安昭听见没毒下意识松了口气,转而又问:“可是我的腿麻了呀......”
谢砚辞给她解释:“应该是你当时太过紧张造成的肌肉麻痹,你现在是不是感觉没之前麻了?”
安昭眨了眨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蛇没毒后心情不再紧张,确实感觉那股麻痹感在逐渐减退。
这下子总算是放心了,想到刚才还像小孩子似的哭鼻子,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抹去眼中的泪。
突然,手一顿,她想起上车前男人说的话:“你明明知道那条蛇没有毒,刚刚为什么不跟我说?你就是故意吓唬我对不对?”
脸颊的泪痕还在,瞧着楚楚可怜,却要作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看着反倒更可爱了。
谢砚辞骨子里大概就带着一点劣根性,眉峰轻扬,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没错,我就是故意的。”
安昭没想到谢砚辞会这么恶趣味,气得脸都红了:“你太过分了。”
她在此刻莫名觉得有几分委屈:“你太过分了。”
她再次重复这句话,眼中虽没有晶莹的泪,却噙着浓浓的控诉。
“大坏蛋,”她终于骂了一句,委屈巴巴的模样看起来更可怜了。
她连骂人都不怎么会,像只想要挠人却连指甲都没长出来的小幼猫。
幼猫闹腾起来虽然让人有点生气,但看见它受伤了,可怜兮兮地叫唤,也难免会让人产生几分怜爱。
谢砚辞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型医药箱,想要简单给她处理下伤口。
“我不要你弄,”安昭躲开他的手。
但是下一秒,就被男人轻而易举地攥住了小腿,“乖一点,别乱动。”
“不用你假惺惺,大坏蛋,”她咬着唇,语气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可惜对男人没什么威慑力。
幼猫炸毛怎么办?谢砚辞眸中闪过几分思索,很快便有了应对之策。
他伸手,将她被拽入怀中。
安昭的脑袋被压在男人宽阔的胸膛上,鼻尖萦绕着好闻的清冽冷香,强势,且侵略性十足。
大手轻抚着她的背,不急不缓,就像在给幼猫顺毛。
安昭有点愣,因为男人突如其来的拥抱。
“别生气了,安昭,我道歉,不该将你一个人扔下,也不该吓唬你。”
男人的声音很低,也夹着几分平时从未出现过的温柔。
正因为如此,安昭才会格外惊讶。
谢砚辞,他是在跟她服软吗?
家世显赫,能力卓越,谈笑间能让很多人都害怕的男人,也会低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