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很安静。
安静得有几分诡异的尴尬。
“小奚姑娘,你在说什么?”
肖霖皱起眉,觉得她的言行很冒犯,担心她为敬王不喜,就提醒了:“不得对敬王殿下不敬。”
乔小婧已经从敬王平淡的表情看出他不是殷日臻了,她眼睛一酸,眼泪就流了出来。
美人落泪,总是惹人怜惜的。
殷惩温柔一笑:“可是身上的伤疼了?来,东西给我吧。我帮你送,你且安心回去养伤。”
他的言语温柔中带着熟悉的安全感,像极了殷日臻的语调,可惜,他不是殷日臻。
他伸手来接食盒,她看着他多情的桃花眼,就给了他,同时,想起迟到的道谢:“奴婢乔小婧,谢敬王殿下救命之恩。”
“无妨。举手之劳罢了。”
殷惩接了食盒,温柔一笑,随后,看向近卫肖霖,吩咐道:“你去御医院,找段玉卿,他很擅长调理外伤,你让他拿最好的药过去。”
肖霖也很担心乔小婧一身好皮肤被毁了,立刻应下了:“是,王爷,小人这就去。”
他匆匆跑去了御医院。
殷惩则拎着点心,推门进了泽恩殿。
乔小婧还沉浸在殷惩形神皆似殷日臻的幻梦里,实在不忍离去,就趴到窗户处,想着再多看他一会儿。
泽恩殿里
殷惩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盘腿坐在蒲团上的太子侄儿,他闭着双眼,一手敲木鱼,一手捻佛珠,嘴里念念有词,仔细听,是些经文。
“……佛告须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是《金刚经》里的内容。
托他这个太子侄儿的福,这段时间,他没少钻研佛法。
“无疾——”
殷惩跪坐到他对面,轻轻唤了一声。
司浔闻声睁开眼,见是敬王,低下头,恭敬叫了声:“王叔——”
“嗯。”
殷惩点头应着,他是温厚的长辈,说话也带着笑:“还在念经啊?累不累?歇一会吧。也跟王叔说说话。”
司浔点头应“是。”
殷惩打开食盒,端出一盘精致的点心,点心是紫色的莲花状,飘散着香气,看着就很可口。
“尝尝?”
他做出“请用”的手势。
司浔看着点心,摇了头:“谢谢王叔,我不饿。”
殷惩笑着劝道:“不饿也可以尝尝嘛。这可是你那个新来的小宫女送来的。她在皇后宫中挨了罚,落得一身伤,还不忘给你送点心,可见对你用情极深。”
司浔听得皱眉:“王叔慎言。她只是宫女。”
殷惩含笑反问:“宫女怎么了?宫女就不能对你动心动情了?”
司浔:“……”
殷惩又道:“听说她一来,你就用了膳,想来也是合你心意的。”
司浔点头承认了:“她确实美丽灵巧,合我心意。”
殷惩没想到司浔会这么说,整个人惊住了。
偷窥的乔小婧也惊住了:这太子被她撩到了?不会吧!不会吧!真香定律这么快的?
就在两人震惊的时候,司浔来了个大转折:“可惜,我消受不起,王叔若是喜欢,尽可带走,也算替我解忧了。”
殷惩:“……”
都合他心意了,还让他带走?这太子是修佛修傻了?
偷窥的乔小婧觉得他是修佛修的没人性了——她是货物吗?还能随意转赠?
妈的!狗男人!她气得心里扎他小人。
殷惩短暂的震惊过后,又恢复了稳重从容的神色:“那般绝色佳人,太子说不要就不要,倒是大方。”
“阿弥陀佛。”
司浔双手合十,一脸慈悲:“我人在红尘,心在佛门,红颜于我如枯骨,她留在我身边实在可惜了。如果她能入了王叔的眼,免遭青春蹉跎,也是我的功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殷惩见他一派向佛之心,目光渐渐变得玩味:“我以为太子用了膳,便要回归红尘了。”
“非也。”
司浔摇头,一脸虔诚道:“红尘俗世,非我所求。我所求,在天地,在如来,在涅槃。”
殷惩目光深深瞧着他,半信半疑:“皇上听你这么说,会难过的。我才从他那边过来,他身体很不好,膝下又无其他皇嗣,急需你执掌殷氏江山。”
司浔看着他,一脸理所当然地说:“不是还有王叔在?”
殷惩:“……”
是啊,还有他在。他殷惩身体康健,年富力强,合该是下一任的皇帝人选。如果没有他这个太子的话。
“太子慎言。”
殷惩宠溺一笑:“我只是你的王叔。你这话不得再说。须知隔墙有耳。”
正趴窗户上偷窥的乔小婧听到这句话,以为说的是她,吓了一跳,加上身子受伤,猛然往后缩的时候,扯到伤口,就痛得“嘶”出了声。其实,声音很小,但还是传进了殷惩的耳朵里。
殷惩耳聪目明,早晓得她在偷窥,暗觉她胆子大。
司浔也觉得乔小婧胆子大,但他为了不暴露武功,只能装作不知情。
两人心不在焉地又聊了几句,一个说回归红尘的好,一个说皈依佛门的好,谁也无法说服谁。
“罢了。你且再想想。”
殷惩说腻了,便跟司浔告别,走了出来。
他没想到出来后还会看到乔小婧,她站在宫檐下,像是在等他——这小宫女的胆子是真大。都被他发现了,还不躲开?等着挨罚不成?
思量间,就见她红着脸,动作扭捏,状似羞涩地走了过来——什么情况?莫不是听了太子的话,真想着跟了他?那他是收下还是不收下?
乔小婧不知他所想,之所以被发现了,都没离开,也不是想着跟了他,而是想再确定一下他是不是殷日臻。或许刚刚有外人在,他比较谨慎,不敢暴露身份?他那么神色平淡,也是因为他是影帝,演技好?她这么一想,又觉得有了希望,哪里舍得走?至于红着脸,动作扭捏,纯粹是太激动、太紧张了。
“敬~王~殿~下?”
她目光灼灼盯着他,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到了他。
这般小心翼翼的姿态,带着一种珍惜的意味,让人心里很受触动。
尤其她炽热的目光。
殷惩觉得她的目光带了火,能把人烧着。他向来冷心冷情,都觉得心被什么东西烫了下——这小宫女有点意思。怪不得他那个太子侄儿都夸她合他心意。
“嗯?何事?”
他笑得更温柔了。
然后听到她说:“敬王殿下,您真的不知奇变偶不变的下一句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