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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白晶莹的雪落在肌肤上,宛如刀片割。


“清瑶?”


接着,踏踏踩雪声从背后传来,玄机立即上前扶起她:“天这么冷,怎么到这儿来了?”


是很冷。


凛冽的寒风如刀刮开赵清瑶的心,带走她身体里所剩无几的温度。


她声音轻若游丝:“师兄,自从阮楠住到观里后,我就再也没看过这么完整的天空了。”


玄机扶着赵清瑶的手紧了紧:“等我想到破解的办法,你想看天空就看天空,想去哪就去哪。”


赵清瑶收回目光,看向玄机。


这些日子,师兄为了照顾她,日夜不眠。


明明才三十,他鬓角竟然和自己一样已经生出了白发。


这一瞬,赵清瑶心里一直紧绷的铉骤然断裂,难过委屈不舍的情绪在胸腔内肆意冲撞。


她长睫颤抖着,眼眶通红:“不了,我希望师兄好好修行,别被我的因果拖累。”


说着,她抬眸看着漫天大雪,忽然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二十一岁。


那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陆言呈踏雪而来,信誓旦旦的说:“清瑶,我们之间只有死别,没有生离。”


竟然一语成谶……


“师兄,你说人真的会有来世吗?”


玄机眸光微闪,语气坚定:“有的,因果轮回,人一定会有来世。”


“那我不要再遇见陆言呈了……”


说完,赵清瑶的眼睛一点点变得空洞灰暗,双腿发软。


玄机刚忙扶住她,小心翼翼的将她带回房间。


这时,两人都看见床边的长命灯,已经摇摇晃晃要快熄灭。


赵清瑶心里了然,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过往种种如走马灯般从眼前闪过。


她从小在观里长大,师傅师伯教她牙牙学语,掐指算诀。


哪怕自己闯了什么祸,被罚跪抄经,也有师兄一直陪她承担。


赵清瑶含着泪,握着玄机的手,强撑着叮嘱:“师兄……我的事情,还请别告诉师傅师伯,我不想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为我……担忧操劳……”


玄机垂下清冷的眼:“晚了,师伯他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他将被子往赵清瑶身上又盖了盖:“再撑一会儿,一定会有办法的!”


可其实,他们彼此心里都清楚,禁术无法挽回。


哪怕他用尽手段,也只能是给赵清瑶减些痛苦。


玄机更是不止一次,彻夜彻夜的跪在祖师爷的神像前,但每一柱平安香都会断裂……


床榻上,赵清瑶也想再撑一会,多陪陪师兄。


可她的视线已经渐渐模糊,寒气从四面八方侵进身体,冷入骨髓。


“师兄……我好冷,你……你能抱抱我吗?”9


自从长大后,他们一直保持着距离,就连赵单的拥抱也再没有过。


玄机终红了眼,俯下身轻轻拥住赵清瑶:“对不起……”


“如果我没有下山办事……是师兄没有照顾好你。”


赵清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摇了摇头,流着泪弯起唇角:“师兄,下辈子……我还想做你的师弟……”


说完,她就阖上了疲惫的双眸。


接着,窗外一阵寒??????风拂过,床头的长命灯缓缓熄灭。


“好。”


玄机轻声应下,可赵清瑶却没再理会他。


他眼睁睁看着赵清瑶身上的生机尽数断,再也不会言笑晏晏的唤他:“师兄。”


玄机长睫上挂了泪,颤着手掐指算决。


果然,卦像显示,阮楠的孩子降生了。


……


于此同时,京海一医,顶楼VIP产室里。


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声骤然响起。


护士高兴的通知:“恭喜陆总,母子平安!”


莫名的,陆言呈心口一疼,脑子里闪过玄机说的那句:“孩子健康落地之时,就是清瑶的死期。”


他嗤笑一声,按下心口的不适。


怎么会呢?清瑶是有大福气,大气运的人。


而且那明明就是玄机在说慌,想要他放弃孩子。


不过没关系,等他安排好孩子就会天清观里去接清瑶。


想到这,陆言呈心里紧绷的铉终于松开。


一天后,他抱着孩子脚印的倒膜,想告诉赵清瑶,自己已经把孩子记在了她的名下。


接着,再次顶着漫天大雪,徒步回到天清观。


走进偏殿,陆言呈才发现之前他和阮楠一起住的院墙被拆了。


而隔壁竟然连着赵清瑶的房间。


他走进,才发现屋内空无一人,大殿内传来若有若无的梵音。


这是在早课?


陆言呈心念微动,赶忙调转脚步,到大殿寻找赵清瑶。


不料刚到门口,就看见殿内四处挂上了白灯笼和丧布。


陆言呈上前,想要进门,却被观里的弟子拦住。


他喉结滚了滚,焦躁的解释:“你拦着我做什么?我是来接清瑶的……”


话音未落,门内忽然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


“让他滚!”


陆言呈顿了顿,才反应过来这是赵清瑶师傅张天师的声音。


听说他早就出门云游,没有大事不会回观,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鬼使神差的,陆言呈烦躁起来。


周围弟子们看过来的眼神也都带着若有若无的敌意。


他顶着风雪,干脆在殿门外跪下:“张天师,我曾经在三清神像前发过誓,只要孩子生下来,我就会和阮楠断的干干净净。”


“现在我来找清瑶兑现誓言,接她回家。”


观内无人回答。


陆言呈垂在身侧的手指紧握成拳:“我会证明我的诚心,跪到清瑶愿意见我!”


男儿膝下有黄金,他跪天跪地跪父母,从来没跪过别人,清瑶一定会原谅他。


守门的弟子对视一眼,干脆背对着他。


寒风凛冽,日夜交替。


陆言呈跪了一夜,殿里的经文声也唱了一夜。


他听着耳熟,缓了缓才想起赵清瑶曾经也念过,说是对亡者超度时念得地藏经。


陆言呈被冻的手脚发僵,心里忽然有些不安。


这时赵清瑶第一次这么久无视他,对他的道歉无动于衷。


但转念,那抹不安又被按了下去。


他和阮楠之间没有任何感情,照顾阮楠也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只是为了传宗接代,让母亲安心而已。


而且他这次还带来了孩子的脚印模具,为的就是告诉赵清瑶,那是自己和她的孩子,和阮楠无关!


等他和清瑶解释清楚,她一定会明白他的苦衷,原谅他。


翌日,天刚泛白。


一道沉闷的撞钟声骤然响起,紧随而来的,是吱呀的开门声和纷踏的脚步声。


陆言呈精神一震,抬眸望去。


赵清瑶的师傅和师伯一身白袍立在两侧,玄机一身麻衣孝服抱着牌位站在中间,身后跟着数不清的戴孝小弟子。


陆言呈着急的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却根本找不到赵清瑶的身影。


心里的不安惶恐骤然到达顶峰,他开始急切又慌乱。


等玄机走近,陆言呈看清牌位上的字时,顿时瞳孔紧缩。


那牌位上竟然写着天清观第二百二十三代嫡传弟子——赵清瑶。


亡于:2023年1月14日。


陆言呈身形狠狠摇晃了一下,手里脚印倒模‘嘭’的一声砸在雪地里。


脚模上面的鎏金字迹,也赫然印着——陆言呈赵清瑶之子。


生于:2023年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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