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清槐垂下眼帘,盖住眼底苦涩:“是。”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商成渊眉宇冷峭。
燕清槐垂在两侧的双手攥紧几分。
“当初燕家遇难,你娶我便已还了过往之恩,这三年是我一意孤行束缚了你,待祭拜完二老,我便自请下堂。”
“你要和离?”男人眼底终于涌起不一样的情绪。
燕清槐正要开口,窗外传来一道灵动活泼的女声。
“商大人,同僚们让我问您何时启程前往庆功宴。”
燕清槐微怔,早就听闻锦衣卫中有一女子夏莹,办事机敏与商成渊配合默契,形影不离。
眼下他竟然将人带了回来?
一时间,燕清槐心中五味杂陈。
眼见商成渊的视线还落在自己身上,她哑声道:“我意已决。”
闻言,商成渊拂袖一挥:“无理取闹!
燕清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眸底只剩悲凉。
身穿飞鱼服的夏莹不知说了什么,男人的脚步竟慢了下来。
看着他们并肩的背影,燕清槐竟觉般配得刺眼。
心底一阵阵忽来细密的悸痛,让燕清槐脸色惨白。
连忙从袖口中掏出一瓶药,颤抖着手将苦涩的药丸吞进喉咙。
她的心疾越来越严重了……
良久,待疼意消散,燕清槐才缓缓移动到金丝楠木桌边,随即坐下。
桌上摆着一张白皙的宣纸,还有已研好的黑商。
她拿笔粘上商汁,落笔。
“休书。”
商成渊这一走,便走了半月有余。
燕清槐守在府中,一个人用膳,一个人看书。
转眼到了除夕夜。
大街小巷灯火通明,唯有商府清冷萧瑟。
燕清槐听见外面传来孩童的欢笑声和鞭炮声,有一瞬间失神。
夜更深,喧嚣声渐静,她眸底的光也渐渐变得黯淡。
在她落寞起身之际,外头传来脚步声。
商成渊冷漠的身影踏着寒露进来,他冰冷的视线扫过桌上早已冰冷却丰盛的菜肴,微微蹙眉。
“往后守岁不必等我。”
燕清槐步子一滞,刚要开口,却蓦地闻到一股花粉香萦绕在鼻翼。
她拿起帕子捂住口鼻,脸色微白。
因患有心悸,她自小便对香味格外敏感和排斥,所以这些年她的寝房只燃檀香。
商成渊身上的花粉香,是从何处染来的?
恍惚间,燕清槐想到了那天同他一起离开的锦衣卫夏莹。
“以后,不会了。”她微不可闻的声音被风吹逝。
商成渊拧眉扫了她一眼,寡冷躲闪的样子让他心生躁闷。
“我最烦你这副柔弱不堪的模样!”
说完,他转身进了侧室。
“砰—”
朱红的门紧紧关闭。
燕清槐定在原地,心抽疼得厉害。
她扶着桌角,无力地跌坐在一旁的绣墩上。
“咳咳……”喉间的腥痒,让她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一股腥意涌上舌尖,燕清槐连忙用帕子捂住嘴唇,缓缓张开帕子,入目一片刺目的红。
她瞳孔骤缩,有些慌乱的擦干唇上的血迹。
半个时辰后。
燕清槐推开紧闭的门,轻轻进了卧房。
室内一片寂静,商成渊合衣躺在床榻上,双眸紧闭似是已经睡着。
燕清槐在他旁边躺下,连日来紧绷的神经得以放松下来。
冷风袭来,她微微一颤,手在被子底下摸到了一片温暖的衣角。
下一秒,就被无情的拂开。
“睡吧。”
商成渊的嗓音透着疏离,翻身背对着她。
看着他冷漠的背影,燕清槐抱着自己蜷缩在床边,仿佛全天下只剩下她一个人。
夜深。
燕清槐辗转难眠。
每到临近祭拜亲人之时,她便寝食难安。
迷迷糊糊的,她见一男童自黑暗而来,一声声喊着:“姐姐,姐姐……”
稚嫩的孩童满脸天真,眸光璀璨如星。
但下一瞬,小男孩的面容骤然痛苦,血色从头顶笼罩,将他的小小的身形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