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白的换药室,谢屿正安静地替我的脚踝上着药,不仅磨破了,还扭到了。
我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叮~愉悦值-100」
「叮~愉悦值-1000」
「叮~愉悦值-10086」
终于忍不住开口:「别再降了……」
再降就没了。
「什么?」他抬头看我。
我抿唇,有些愧疚:「对不起……」
刀疤脸跑了,黑衣人被抓住了,但很明显,他只是一个下线。
他顿了顿,垂下眼帘继续上药,语气僵硬:「没怪你。」
「叮~愉悦值-100」
「叮~愉悦值-200」
我:「……」
我知道,他只是心疼自己的二等功。
上完药,我盯着自己肿得老高的脚踝,咬了咬下唇,讲真,好痛。
谢屿在窗边,指尖燃了一支烟,看着窗外的夜景,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心口的愧疚更甚,突然感觉自己一直在添乱,从最开始破坏他的蹲点,到现在的自以为是跟踪嫌疑人,每件事情都搞砸。
「对不起,是我让嫌疑人逃跑了,我不应该——」
「重点是这个吗?」话语被打断。
「你最不应该的,就是把自己置身危险!」谢屿猛然转身,眼眶微红,几乎着咆哮出声。
我一怔,盯着他泛红的眼角。
视线里,他突然无措,慌乱地摁灭手中的烟,急速走过来:「不是……你别哭啊……对不起……」
「你不用自责,原先我们是打算按兵不动,前面路口围堵的,但刀疤脸发现了四周有便衣埋伏之后,直接撞翻警车跑了。
「如果小女孩还在车上的话,后果确实不堪设想。
「嫌疑人交代了,刀疤脸是主谋,都叫他刀哥,但是孩子的安身之处和后续处理,他一概不知。
「有一点可以放心,我们卡口排查很严,目前能确定的是,几名失踪儿童目前还在安城之内。」
靠在谢屿的肩头,我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的后背宽阔结实,我闭着眼趴在他的背上,才觉得安心一些。
刀疤脸的眼神至今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熟悉却想不起来。
我似乎……忘了一些事情。
「待会儿见到阿姨怎么说?」他脚步停下,抬头看我家的单元楼。
我跟着他一起抬头,在背上动了动,又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就说我不小心摔的,不然她们担心。」
「嗯。」谢屿轻轻应了一声,继而失笑,「第一天跟我去散步就受伤了,我估计会被骂得很惨。」
「不会。」我斩钉截铁。
我妈确实没怪谢屿,反倒是晾着我在一边,对着谢屿嘘寒问暖,连声道谢。
在老妈的指示下,我单脚蹦跶去给谢屿倒了杯水。
谢屿实在看不过眼,上前来拦:「我来吧,冉冉歇着。」
「让她自己来。」老妈恨铁不成钢,「以为自己是电视剧女主啊,平地都能摔。」
谢屿:「……」
我:「……
「妈咪啊,我是你亲生的不?」
老妈的意图太明显了,想撮合我跟谢屿,谢屿自然也受不了这份殷勤,被嘘寒问暖了几句就匆匆走了,他局里还有事。
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刚才的细节一点一滴地冒出来,怎么都睡不着。
总觉得哪里不对。
黑衣人为什么最开始的愉悦值一直在降?手机上的消息内容是什么?究竟是什么环节出了疏漏?
打开手机,谢屿的头像安静地躺在里面,是刚刚重新加上的。
盯了半晌,千丝万缕中似乎有什么线头露了出来。
指尖微顿,我开始打字。
「谢屿,你相信直觉吗?
「他们团伙绑的四名儿童,可能出了纰漏。
「要么丢了,要么……死了。」
谢屿明令禁止我继续接触这个案子,一是担心我,二是我也明白,我只是个普通群众。
没有打扰他,我每天都关注新闻,失踪儿童的家属天天在市局大厅哭诉,电视台也在宣传各种防拐的注意事项。
明明快过年了,却搞得人心惶惶。
心下叹了一口气,我抱着借的书从新华图书馆出来,不自觉地走到后面的小吃街。
味道,很香。
「姐姐。」衣摆被拽了拽,我低头,是那天晚上的小女孩,水灵灵的大眼睛很好看,名字也好听,叫花蕊。
我冲她扬起唇角:「你怎么在这?」
「陪我妈妈。」她的手指向不远处的一个摊位,女人在忙碌地炸着小吃,紧张地抽空看过来,看到了花蕊,又放下心来继续忙活。
原来那天,她来新华图书馆只是找妈妈。
「姐姐,谢谢你。」
摸摸她头顶细软的绒毛,不知道为什么,心口像是一根被勒得很久的线终于松了松。
女人忙活完,胡乱地在围裙上擦擦,走过来,眼里满是感激:「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没顶住这么殷勤的感谢,我摆摆手,往后退了两步,脚下突然一硌。
肩膀被扶住,身后是沉稳有力的声音:「看路。」
我转头,眨眨眼:「谢屿?你怎么来了?」
他站好,不顾鞋面清晰的脚印,看了眼街道:「排查。」
惜字如金,我努努嘴,跟着他的视线一起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