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音听着她脚步声消失,僵硬许久才抬手摸了一下脸侧,已经彻底肿了起来,比之前她给自己的那两巴掌狠多了。
可她却诡异的没感觉到疼,满脑子都是贺瑄刚才的话。
奴婢吗……
她缓缓垂下眸子,她进宫后自认已经足够卑躬屈膝,可贺瑄显然并不满意,不然也不会用这种方式,戳着她的心窝子提醒她,警告她。
我要怎么样,你才会满意呢?
她眼神一寸寸暗下去,嘴角漫上来苦笑,可随即就甩了甩头,逼着自己不再想那些烦心事,就算她和贺瑄之间是她有愧,可那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轮不到旁人插手。
就算是青梅竹马的萧宝宝也不行。
她抬眼看向宫门口,眼神逐渐沉静——悦妃娘娘,这一巴掌我会讨回来的。
萧宝宝冷不丁打了个喷嚏,她趁势往贺瑄怀里钻:“皇上,我冷。”
贺瑄的胳膊僵在身侧,迟疑许久才落下,却是落在了自己身上,他将外袍脱了下来:“下了雨自然会冷,日后出门让丫头带着衣裳。”
萧宝宝喜滋滋的抓着贺瑄落在她肩上的衣裳,眼睛亮的像两颗星子:“瑄哥哥,晚上传召我侍寝好不好?”
贺瑄哑然,无奈一叹:“你这丫头怎么不知羞?当众就说这些?”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萧宝宝一叉腰:“我现在都是你的妃子了,这是迟早的事情嘛……而且我不光要侍寝,侍寝那天还要陆音跪在外头伺候,我要好好出一出当初她把你抢走的气。”
贺瑄眼神微不可查的一沉,迟迟没开口。
萧宝宝抱着他的胳膊不依不饶:“瑄哥哥,你答应我嘛,今天就传召我好不好?”
“你还小,不着急。”
萧宝宝很是不甘心,眼珠子一转:“十七岁不小了,陆音当年嫁给齐王的时候比我还……”
“够了!”贺瑄的脸色陡然黑了下去,但大约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片刻后他语气又缓和了下来,“别提她,心烦。”
其实当年陆音没来得及嫁给齐王,因为就在两人大婚之日,齐王谋反的罪证被送到了御前,禁军立刻将齐王府围了,陆家再次毁婚将女儿带了回去,可最后还是没能逃过牵连。
这大约就是报应。
可这仍旧不妨碍那件事成了贺瑄的逆鳞。
萧宝宝觑着他漆黑的脸色,虽然有些畏惧,可眼底却闪过一丝得逞的笑,她就知道提起这件事,贺瑄会生气。
“好好好,不提她,”萧宝宝讨好的朝着贺瑄笑,“沉光,快把兰灵酒送过来,那是皇上最喜欢的酒,我特意从兰陵带来的。”
她仰着脸等着贺瑄的夸奖,贺瑄却仿佛没看见,自顾自进了昭阳殿正殿,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萧宝宝有些失望,却不过片刻就振作起精神来,撒着娇拉他看自己从兰陵带回来的东西。
贺瑄毕竟受过萧家大恩,即便心里不虞也还是将情绪收敛起来,耐着性子陪她玩闹。
这一折腾天色就暗了,萧宝宝却不罢休,还要他留宿昭阳殿,好在翰林学士祁砚求见,他才找到机会抽身出来。
可刚见完祁砚,他的脸色就又沉了下去,萧宝宝的那句话,鱼刺一般卡在他咽喉,想忘都忘不了。
“她在做什么?”
蔡添喜连忙上前一步,方才在昭阳殿里他无声无息的仿佛根本不存在,可但凡贺瑄有吩咐,他立时便能给出回应。
“回皇上,陆音姑娘一直在乾元宫里受罚,不曾动弹。”
贺瑄冷笑一声,抬脚就走。
蔡添喜琢磨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也不敢再开口,垂头落后两步跟着。
可走着走着他便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不敢抬头,只隐约觉得目光来处仿佛是自家主子。
他将腰弯得更厉害了些,从头到脚都写着谦卑。
贺瑄却仍旧开了口:“蔡公公不愧是父皇留下的老人,宫里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蔡添喜浑身一抖,这话可有些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