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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出来的时间,正好是午休的时候,离下午上课还有两个半小时。

一般这种情况下,我和飙哥都是在家里待到两点才出门。

我们这种混日子的,主任抓到了也只会说两句,顶多让罚站。

周玉白依旧沉默,他像是一潭没有声息的死水,只有在我和飙哥说话的时候,他才会焕发一点儿生机。

医院离我和飙哥的家有些远,但是离周玉白家里很近。

「哥们,去你家待会,太热了。」飙哥拧开瓶盖,给我和周玉白递过来。

周玉白下意识地抬起头,想拒绝,话到嘴边,飙哥已经给车扫好了,「直走是吧。」

周玉白只能点头说:「是。」

飙哥开心极了,骑得飞快,把我和周玉白远远甩在后面。

我看着周玉白眼里的犹豫,以为他是怕尴尬,主动找话题:「我和飙哥小时候都是乡里长大的,是初中后我俩的爸妈一起合伙做了生意,家里情况才好些,但是也没什么用,我俩实在不是读书那块料。」

他偏头望着我,突然发自内心地笑了下,轻松真诚地说:「谢谢你,宋黛。」

正午的阳光炽热,没一会儿他头上都沁出了汗意,脸颊两边也透出了淡淡红意。

他眼神漆黑真挚,笑意明朗,风吹鼓了他的蓝白 T 恤校服。

凌乱的风声下我听见了自己清晰的心跳声。

那是欲盖弥彰下的震耳欲聋。

他一字一顿,字正腔圆:「我是说,宋黛,我真的很感谢你,救下了我。」

我这才明白他的笑,是对未来重新燃起希望的期待。

周玉白,他活过来了。

到了周玉白家里,我才知道他当时为什么会因为飙哥提议去他家里而犹豫。

因为他的家里已经被砸得没有地方落脚了。

飙哥扶起地上散了架的椅子,提高声音:「这是那玻璃厂的老板干的?你没报警?」

周玉白习以为常地拿起墙角的扫帚扫地,「报了,没监控,没用,周围的人都怕他们报复,没人敢作证。」

飙哥气不打一处来:「妈的天底下还有这种放屁的事情!」

我拿起拖把打湿水踩干拖地,周玉白从我手里拿了过去,「水泥地不好拖,我来。」

「没事,教室不是一样拖了。」

「我来。」周玉白强硬拿过拖把,声音轻了许多,像是在耳边呢喃,「你去坐着,我快弄好了。」

看着周玉白和飙哥忙碌的身影,我骑车出去准备买些水,穿过三条巷口,我才找到了一家潦草的副食店。

我看着头顶上交错的电线以及地上脏乱的水沟,真难想象,城市的另一边竟然有这样一整片摇摇欲坠的危楼。

这个世界的不公平,居然从出生那瞬间,就已经判定了。

周玉白和飙哥收拾了一个小时才把家里弄干净,我们三个人坐在周玉白房间的凉席上,飙哥问周玉白:「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周玉白摇了摇头,房内老旧的风扇吱呀转着,吹起周玉白后面的衣服,白皙的腰间一道青紫的伤痕一路蔓延而下,我掀起他的衣服,惊怒道:「他们打的?!」

飙哥一把拽过周玉白,「这肩上也是!在医院你怎么不说!」

周玉白默默地扯过了衣角,盖住了伤口,「这是他们第三次来砸了,他们说了,如果我再敢报警的话,就让这里见血,没关系的。」

飙哥骂了一句,起身准备去联系他的小弟,我摁住了他,「冷静点,武力要是能解决问题倒是好了。」

我现在身体里住着的是个成熟女人的灵魂,纵然上辈子我的工作和律师无关,但是基本的常识我还是有的。

我询问了周玉白一些事情,他家里有医院开的关于她母亲受伤的证明,工作时间、工作场合、工作原因三要素都能符合,判定为工伤这是既定事实。

另外在询问周玉白的过程中我得知玻璃厂跟所属员工并没有签订劳务合同,和周玉白母亲一起工作的阿姨叔叔们,年纪都不小了,有些甚至都不知道劳务合同和社保是什么。

我一边让飙哥联系他的小弟放学后挨个给这些阿姨叔叔科普劳动法,策反他们去劳动局告,要求双倍工资和缴纳社保,一边联系了电视台,将这件事情采访报道。

周玉白的家里是不能再住了,保不定什么时候玻璃厂老板的打手又来了。

我爸妈出差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只能都住在飙哥家里。

和电视台约的时间是周日下午,刚好下午的时候学校有几个小时的假。

我和飙哥本来很担心父母知道会反对,没想到,家里人听说周玉白家里出的事情后反而异常气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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