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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萼第二天一早,就被送回来了。

只是我几乎已经认不出她来了。

程凝然把所有的酷刑都在她身上用了一遍,她浑身上下竟连一块完好的地方都找不出,血肉模糊地凝结在一起。

那双曾经天真的眼睛,也被剜了出来,只剩下黑红混合的洞。

我大脑一片空白,一下子就瘫倒了。

等我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到她跟前,却发现我竟然连一个下手的地方都找不到。

我不敢动她。

我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声嘶力竭地抱着头痛哭!

我只有绿萼了啊!

为什么连这仅剩的一个人,都不肯留给我啊!

绿萼听到我的声音,颤抖着手,一点点挪动着。

她那黄莺出谷的嗓子已经彻底毁了,呕哑难听,指甲磨着窗户般嘶哑尖锐。

「娘……娘。」

她全是结痂的手摸到我手上,轻声道:

「别哭,绿萼……不疼的。」

我再也无法忍受,指甲插入肉里也不晓得,血顺着滴在地面上,我却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委顿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娘娘,以后……以后绿萼就不能陪你了,您……身子骨弱,可不能再——」

她虚弱得说不出话,喘息许久后才攒了一分力气继续道:

「可不能……再由着性子来了。」

「绿萼,」我拽住她的手哭得说不出话,「你等等,我去找御医,一定能治好你的!」

「眼睛没了没关系,以后我就是你的眼睛,绿萼!」

她却只是艰难地笑了笑,低声道:

「娘娘,要好好保重啊。」

说着,那细瘦的腕子便无力垂下。

我浑身僵住,还想再说,喉间却泛起一股腥甜。

随即,我猛地一口血喷出!

眼前一黑,我就失去了意识。

……

绿萼没有亲人,我拿出仅剩的一个镯子托大太监操持了她的后事。

好歹不会一条破席子裹了草草扔到乱葬岗,能用棺材下葬了。

只是墓碑上我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她自打进宫来就一直叫绿萼。

我甚至都不知道,这个陪了我许多年的姑娘本名叫什么。

最后,还是只能刻了绿萼二字。

我大病一场。

这次,就连系统也没办法了。

它安慰我道:「宿主,你再忍一忍,再有半个月你就可以脱离这具躯壳了。」

「任务失败的惩罚里就有体验死亡这一项,我也实在没办法,只能帮你把痛感调低一点儿。」

我形同枯槁般躺在床上,想了很久,找人帮我给御前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传了个话。

半夜里,一个黑影翻进我宫里。

他扯去脸上的布巾,露出少将军孔连那张清隽俊秀的脸。

「娘娘。」他恭敬地向我行礼。

「有何吩咐?」

从前孔家遭人陷害,是我在贺洵面前劝了许久才让他没灭了孔家九族。

后来孔家洗尽冤屈,孔连曾经找人给我带过话。

说他肝脑涂地无以为报,以后我有用得上的地方他绝无二话。

这还是我第一次用这个人情。

我开门见山,沙哑道:「孔将军,我要程凝然死。」

孔连瞳孔一缩:「皇后?!」

「皇后是程首辅独女,若是动了她说不定会影响皇上——」

我淡淡道:「孔将军只说,行还是不行?」

都到了今天,我还怕影响什么贺洵?

如今我们,真称得上是一句反目成仇了。

曾经那样的缱绻,不过是我天真的愚蠢罢了。

孔连沉默许久,最后还是低声道:「孔家上上下下几百条命都是娘娘的,凭娘娘吩咐罢了。」

……

我跟孔连约定,让他在除夕夜里行事。

那晚的宫宴人多眼杂,下手的机会多。

窗外的烟花炸开映亮天际,我正在幻想程凝然的死状时,孔连突然急急翻进来,跪地禀告道:

「娘娘,事情有变,我们安排进去的人正想下手,皇上却不知为何突然发作,说程首辅有谋逆之举,已经把程家全家打入天牢了!」

我一怔,贺洵这样的性子最是容不得卧榻之侧有他人酣睡,我知道他早晚会对程首辅下手。

只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

我还以为看在程凝然的面子上,他会让程首辅告老还乡。

「那……程凝然呢?」

孔连低声道:「皇后已经被下旨废除,如今已经被带走一并下牢了,娘娘您看我们是否还要去?」

他做了抹颈的动作。

我心里一时有些乱。

程凝然竟然也被下牢了?贺洵那样宠爱她,他怎么舍得?

还是说她不过和我一样,只是被人用完就丢的敝屣罢了?

我挥了挥手让孔连下去:「先不必了。」

「是。」

我正出神,冷宫外却突然传来太监拉长的声音。

他脸笑成一朵菊花:「娘娘,奉皇上旨意,晓谕六宫,即日起着复废妃阮静为静妃,钦此!」

「娘娘,皇上到底还是惦记着您的,步辇已在外面候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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