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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生活或多或少会给流浪动物的健康带来损害,我打算先带小拖把去一趟我家附近的  24  小时宠物医院,给它做全面体检和驱虫,一身脏乱打结的长毛也需要专业人士帮忙处理一下。

去往医院的途中,小拖把一直在我怀里不安分地扭动,我以为它想自己走,就把它放在地上,招呼它跟着我。

没想到它站在原地看了我两秒,突然转身撒腿就跑。

这是干嘛?舍不得刚挖出来的树叶?我大为不解地在后面追。

我俩就这样溜冰似的你追我逃了一阵,它的小短腿哪跑得过我,被我轻松追上,一把从地上抄起。

将不停打挺挣扎的小拖把抓到医院,交给医生做检查,我忍不住感叹,这只小狗真的好野啊。

检查结果显示小拖把身体非常健康,我意外之余也大大松了口气。

医生一边用牧民剃羊毛那种大开大合的手法给小拖把剃毛,一边跟我聊天:

「这个小伙子是我们这块的老熟狗了,它刚出来流浪的时候还是个圆咕隆咚的小奶狗,没妈照看,整天被流浪猫打、被其他狗凶,我们前台看它可怜,给它发过领养公告,可惜没人愿意要它,好在终于要有家咯。

「哦哟,这个小伙子现在把自己照顾得还挺好,你看,脏毛一剃,白白胖胖的像只小猪。」

小拖把摆脱那一身脏辫以后确实是只可爱的小胖狗,它有一双圆圆亮亮的杏核眼,像双马尾一样垂着的大耳朵,鼻子不长,嘴巴短宽有肉,一身白毛微打着卷,四只脚的肉垫是粉色的。

我猜它应该是只有西施犬血统的串串。

离开宠物医院的时候下雪了,我把小拖把放在刚买的宠物背包里,背在胸前,加快速度赶路。

小拖把在背包里扑棱着要出来,急狠了,呜呜咽咽地哼唧。

我又猜它是不是要便便了,可是牵着它在草地里遛了几圈,也没见它有要拉的迹象。

进了家门以后立马给它开了一个罐头,它坐立难安地吃完,又扑到大门口枯坐,看一眼大门,又看一眼我,想要出去。

小狗子的心思真的很难猜,我累极了,只往大门口铺了条羊羔绒毛毯,让它睡在上面继续守门,自己则在一旁的沙发上躺下睡觉,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末日倒计时  28  天。

天亮了,小拖把还在守门。

我给它放了食水,留了一块兔排冻干,便赶着出门了。等我从虞衡手里弄到钱回来,非要弄明白它到底怎么了。

我打电话跟虞衡约好在佰惠乐碰面,到时候再一起去房管局。

我要趁此机会去见一个人——在佰惠乐干了  15  年的老员工,保安队长周叔。

周叔是我妈的同乡。

他跟周婶唯一的孩子是个唐氏综合征患者,夫妻俩在家乡听够了人们对女儿的非议,也无法接受亲人要求他们把这个患病的、不值钱的累赘丢弃,再生一个健康孩子的建议,为了女儿,他们想从家乡的环境挣脱,于是找到了我妈。

我妈当时还是超市的另一位所有人,同样是一个女儿的妈妈,她既为周叔女儿的病心疼,又为她有一对全心全意爱护她的父母感到庆幸,于是安排身强体壮的周叔在超市当保安,又想办法给周婶找了个医院护工的工作。

虞衡做出的破事东窗事发后,周叔非常不耻,在我妈几乎净身出户地离婚以后,后脚就跟虞衡提了离职。

但我妈劝他留下,保安队长的工作难在别处再找,何况他需要给女儿稳定的生活,不要跟钱过不去。

周叔留下了,但他们夫妻俩内心对我妈难免歉疚。

上辈子末日后,我带着路靖远母子投奔佰惠乐,他们夫妻一直很照顾我,是当时超市里的幸存者中少数对我抱有善意的人。

周叔情感上有愧,立场自然有所偏向,何况他爱女儿,一直想在失去劳动能力前为女儿存好下半辈子的花销。我会给他一笔钱,而他只需要帮我做一点他力所能及的小事,他会答应的。

我在佰惠乐的监控室找到他,示意他别说话,跟我出来。

我们一前一后走进超市后面没有监控的巷子里。

周叔见到我很惊讶,他还不知道前几天我来找虞衡打过秋风。

「曼惟,你怎么……你是来找虞总的?」

「我是来找您的,周叔,好久不见了。我想请您吃个饭叙叙旧,不知道您最近有没有空?」

周叔有点纳罕,我妈生前倒是一直跟他们夫妻保持着联系,但我几乎没怎么跟他们接触过,不明白我找他有什么旧可叙,但还是立马答道:「有,有,随时都有。」

我们交换了号码,约定这几天一起吃个饭,我便让周叔回去上班,自己回到车上,等着虞衡夫妇现身。

虞衡很准时,只是来人不只他们夫妻俩,虞惠和虞佰也来了。

他们要将我妈留下的房子过户到一双儿女名下。

论恶心人的手段还得看柳雪华。

逼着原配的女儿不得不把原配的房子改到小三所生的私生子私生女名下,她心中的志得意满,岂是扬眉吐气一个词可以形容的,简直够她在她的小三社交圈吹一辈子。

而我那个好爹,不知是没有心,还是也想恶心恶心我们这对不知好歹的母女,总之也默许了。

没有过多寒暄,我收到了房款,过户手续也办得很顺利。

散伙前我再次声明:「手续虽然办完了,但我要  30  天后才能收拾好东西,交房给你们。」

28  天后就是末日,我不会给他们进入我的家恶心我妈的机会。

自觉到手的鸭子飞不了,柳雪华一脸小人得志地客气道:「这就见外了,房产证上虽然写的是你弟弟妹妹的名字,但那也是你的家呀,我们还能赶你不成。」

我心想,这话虽然晦气,倒也没说错。

虞衡父母已逝,而你柳雪华是个孤儿,等你们一家四口都死完了,我就是你们一家人唯一的法定继承人。

如果末日有终结之时,不仅我的家最终还是我的,虞衡的超市,你们的所有家资,也都会是我的。

人死前总要吃顿饱饭不是,暂且让你们抱着房产证再乐几天。

回到家准备开门,隔着防盗门都能听到小拖把四个脚急得来回跺地的声音,刚把门打开一条缝,一条白影就咻地从缝里钻出来,像兔子一样蹬蹬蹬地顺着楼梯从我视线里消失了。

我愣了一下,立刻在鞋柜上拿了牵引绳,追着它下楼。

我出单元门的时候它正在草坪上释放膀胱存货,听到脚步声看了我一眼,没有继续逃跑,乖顺地抬头让我把牵引绳套在它身上。

我发现它嘴里含着东西,拽出来一看,是我出门前留给它那块兔排,已经被它的口水泡湿了。

小拖把着急地用后腿站立起来,前腿搭在我身上,眼巴巴地希望我把兔排还给它。

我把兔排又放回它嘴里,它开心地拿头蹭蹭我的手,冲我摇尾巴表达感谢,然后开始扭着屁股在地上到处嗅闻。

小拖把一边闻一边选择行进路线,带着我出了小区,穿过附近的小公园,来到一片烂尾楼。

进入这片破败的地界以后,小拖把嗅闻和跑动的速度加快了,拖着我小跑起来。

在跑过一条排水沟时,我听到「叽」的一声,眼前那个跑动的白色身影不见了,我手里的牵引绳传来骤然加重的拉扯感。

我凑过去一看,原来小拖把不小心踩到排水沟缺了盖板的孔洞,四脚朝天摔进了排水沟里。

我趴在缺口处,看到它像乌龟翻身一样把自己翻过来,没有丝毫停留地沿着排水沟往里走,连忙拽住牵引绳,喊它回来。

它闻声转身回来了,我想把它抓上来,它却扭动着身子避开了我的手,悲伤又焦急地看着我,含着兔排对我呜呜哼叫的同时,不停扭头看向排水沟深处。

我忍不住回想,从昨天被我带走以后,小拖把就一直很焦虑,是因为排水沟里有它藏起来的小狗崽吗?可是它是个小伙子啊,没有公狗会奶孩子的吧?

但万一真是呢?我把手里的牵引绳放开了。

小拖把拖着身后的绳子往黑暗中跑去,我听着动静,在地面上追。

它停下来了,我听见它清脆地汪了一声。

我跪在地上,用力将声音传来的位置附近的排水沟盖板掀起。

一股浓烈的血腥气瞬间扑面而来。

排水沟里的不是什么嗷嗷待哺的奶狗团子,而是一只……几乎被开膛的伯恩山犬。

小拖把窝在伯恩山脑袋旁,甩着尾巴看着我,那块兔排被它摆在伯恩山嘴边。

但这只大狗侧躺在地,一动不动,甚至看不到呼吸时身体的起伏。

据我观察,它脖子和腹部都有大片毛发被干涸的血痂粘连成了缕状,这两处应该有伤,而且伤口出血量不小。

倏然,我发现它虚弱地偏了偏头,躲避突如其来的阳光,还好,还活着,必须马上带它去医院!

我给宠物医院打电话,分享所在地址定位,让他们赶紧派辆车过来。

我不由懊悔,昨晚就该看出小拖把的意图的,如今路上一来一回还要耗费时间,不知道伯恩山在失血加失温的情况下还能撑多久。

这条排水沟很窄,几乎只能容它一狗栖身,因为怕擅自挪动它会导致伤势加重,我尽量轻缓地从它头部的方向爬下排水沟,坐在它身旁。

虽然伯恩山是非常温顺的犬种,我还是难以避免地担心它会为了自保而攻击我。

但它真的很温柔,发现有人靠近,它勉力睁开眼睛看着我,清亮的、银灰色的眼瞳里没有敌意,尾巴也虚弱地摇了起来。

我勉强装作轻松地说道:「好乖,真是个乖孩子,姐姐给你盖被子好不好?盖上被子就不冷啦。」

我把我的羽绒服轻轻盖在它和小拖把身上,轻摸它脑门。

它艰难地抬起头,伸出舌头舔了舔我手心。

我忍不住眼眶一热,用手轻握住它一只冰凉的前爪,试图传递给它一点温暖。

然而,一直很温顺地任我摆弄的伯恩山,突然动作幅度很大地把爪子从我手里抽了回去。

我观察它的神色,不像生气或不耐,便没当回事,对它安抚地笑。

它虚弱的大眼睛流露出歉意和羞赧,又把那只爪子递还给我。

我本轻抚着它的肩背思考医生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到,不经意间撇过它伸过来的爪垫,骤然目光一凝。

小心将爪垫微微掰开查看爪缝,这是什么?

我凝重地凑近了看,这些新旧不一、层层叠叠、直径不到  5  毫米的圆形伤痕,像是……被烟蒂烫出来的!

该死!我脑海里一瞬间弹出  100  个  G  的脏话,气得身子不住打颤。

古时折腾犯人,针对手指脚趾的刑罚都能位列十大酷刑,人十指连心,狗又何尝不是,挑爪垫下手,让狗每走一步都伴随着绵延不绝的锥心之痛,这人简直阴毒到令人发指!

我一开始猜测它原本是拴养的狗,挣脱链条时弄伤了脖子,腹部的伤口则可能是流浪时碰到其他大型犬,争斗时被压在地上撕咬出来的。

但它爪缝里的伤完全颠覆了我的认知,它身上的伤极大概率也是人为的!

我尽力压抑住怒火,翻找其他伤处。

翻开它的耳朵,跟趾缝里一样,密密麻麻都是烟头烫出来的伤,因为伯恩山的耳朵是下垂的,伤口被闷在不透气的环境里,这些伤疤比脚上那些溃烂得更严重,隐隐散发出一股腐臭。

脖子上勒着一圈紧紧嵌到皮肉里的带刺铁丝,经年累月地受伤又愈合,铁丝附近的一圈皮肤已经光秃秃的长不出毛发了。

小心拨开它腹部的毛发,一条从胸骨延伸到肚脐的新鲜刀口横亘在我眼前,极薄的黄色脂肪层和鲜红的肌肉纹理暴露在空气中,差一点,它就要被开膛破肚了。

说实话,在案卷里、在末世中,各种血腥残忍的场面我见过不少,但那些屡见不鲜的人类恶行也不足以消弭我现在的震惊和愤怒。

让我猜猜。

小伯原本是只宠物狗,它有一位经济条件不错的主人,他/她在外人面前修炼出了充满爱心、温文尔雅的人类外壳,芯子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变态。

他/她在狗狗不易被外人看到的耳道、趾缝,长年累月地施加着折磨,又用带刺铁丝伪装项圈,大摇大摆地牵着狗狗招摇过市,享受在正常人的眼皮子底下虐狗的暗爽,他\她还有没有试过更多诸如溺水、冻饿、针扎等隐蔽的花样,就不得而知了。

也许是伯恩山太过温顺,忍耐力也超乎寻常,受到伤害时没有惨叫、没有反击,让他/她越来越不满足钝刀子割肉的玩法,这一次,他/她要活剐了它。

万幸,面对主人的屠刀,小伯逃出来了,更幸运的是,它还遇到了圣母心在身的小拖把。

两位医生终于赶到了。

我们商议后决定,先由一名力气更大的医生把它从排水沟里抱出来,再用担架抬着送到车上,赶回医院。

医生将伯恩山抱出来时重心不稳,差点连人带狗翻在地上,我们忙不迭伸手去扶。

「它太轻了,比我想象的还轻,那个变态大概从来没给它吃饱过,我使出抱秤砣的力,结果捞上来的是个棉花团子,差点就把它摔了!」医生心有余悸地说道。

小伯体型很大,跟匹小马驹似的,一身半长的毛也很蓬松,导致我们对它的体重预估失误。实际上它瘦得细脚伶仃,只剩薄薄一片,让两位医生抬得异常轻松。

汽车飞速向医院奔驰,我们要为它搏出一条生路。

小伯被以最快的速度送去备皮,做术前准备。

我则留在前台登记资料,预先缴费。

在宠物名那栏,我写下了两个字——泰格。

泰格,Tiger,寓意生龙活虎、虎虎生威。

泰格需要输血。血型检测结果出来后,医院的工作人员帮忙在几个会员群里发布公告,询问有没有相同血型的大型犬愿意献血,救助泰格。

我跟工作人员补充,重金相求,万望从速。

5  分钟后,一对年轻的母女领着她们的阿拉斯加抵达医院,小阿拉满脸迷茫地被抽了血。

我欲给林女士转酬金,被她断然拒绝,她说但凡养狗的遇到这种情况就没办法见死不救,血管够,不够她还能摇人。

泰格身体底子太差,又不得不立马手术,我们很担心它在全麻的过程中稍有不顺就再也醒不过来,都没什么心思就此事纠缠,我只好留下了她们的住址和联系方式,留待以后报答。

在等待泰格的手术结果时,女孩问林女士:「妈妈,为什么泰格以前的主人打它,不给它饭吃,它还不跑走?要是我,那个人第一次烫我的时候,我就要把那个人咬个稀巴烂,然后再逃跑。」

林女士回道:「你记不记得自己更小的时候,又好动又不会控制手劲,经常揪掉妈妈的头发,还喜欢拿手抠妈妈的脸,就算你是妈妈的宝贝女儿,妈妈也经常被你搞得又痛又气,可是你扯狗狗胡子,坐在狗狗身上没轻没重地蹦跳,每次都是妈妈制止你教育你的,狗狗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更别提凶你,对不对?

「狗狗无条件爱你,泰格也爱它之前的主人呀。」

林女士说得对,我无法去责问遭受虐待的狗狗为什么不曾用尖牙利爪保护自己,因为爱人类是基因赋予它们的天性,人类敢对虎豹肆意施虐吗?利用狗狗对人类的爱意和保护欲伤害它们,是那些卑劣的人类的错,绝不是狗的。

中途,主刀医生走出手术室,告知我们泰格情况不算太差,所幸受的都是皮肉伤,处理好伤口、避免感染,它会很快好起来的。

另外,医生发现泰格有隐睾,因为伯恩山是癌症高发犬种,他建议趁这次全麻,顺便帮泰格开腹摘除隐患,以防将来癌变。

我没有犹豫就同意了,在末世中,保证泰格的健康远比其他东西重要。

手术顺利结束,泰格昏睡着被推出来。

它脖子上戴着伊丽莎白圈,两只大耳朵在硬纸板的支撑下竖立起来,静静输着液。

林女士母女见到泰格平稳地出了手术间,终于放心地跟我告别,带着她们的狗狗回家了。

我和小拖把在观察室等候泰格苏醒。

晚饭时间已过,我点了外卖分给还没来得及吃饭的医生和工作人员,自己却毫无食欲。

小拖把也大半天没进食了,但它好像知道自己的同伴在忍受痛苦,安静地趴在泰格身边,伸出爪子轻轻拨弄着泰格的伊丽莎白圈。

我去前台刷了个罐头,把罐头倒在塑料盘里送到小拖把面前,但它只吃了小半就停下,舔舔我的手,又想去舔泰格的伤口。

我赶紧把它控制住,一手轻拍着它,一手捂着泰格因输液而冰凉的右前腿。

大部分工作人员都下班了,泰格生命体征平稳,却迟迟不曾醒来,值夜班的医生说它代谢慢,体型也大,可能醒得慢一点,让我别急,先带小拖把回家,明天再过来。

但我不放心留泰格一只狗在医院,跟医生争取到了晚上留下来陪护的允许。

我飞速回家收拾了些东西,带小拖把解决便便,再回到医院,泰格刚好睁眼了。

它半梦半醒地看到我们,尾巴就开始颤悠悠地拍打,挣扎着要起来。

我快步过去坐下,让它的大脑袋枕着我的腿,把小拖把摆在它鼻子前。

两只小狗友好地互相闻了闻,泰格用嘴拱了小拖把一下,这个小东西立马激动得快要起飞。

我忙不迭把它摁住,说道:「泰格还晕晕的哦,你矜持一点,别把它晃吐了。」

医生来给泰格换了药水,告诉我不用盯着进度,快吊完的时候机器会通知他。

兵荒马乱的一天总算结束,我们在机器规律的嘀嘀声中入睡。

清晨,我被医生交班的动静吵醒,一低头就对上两双狗眼。

它们看起来醒来很久了,小拖把看到我睁眼,立马嗯嗯唧唧地想从我膝盖上下去,偏偏它是个怕高的小矮子,不敢自己往下跳。

等我把它放到地上,它立刻一溜烟窜出了医院大门,到门口的树下尿尿。

和医生一起帮泰格翻身,给它躺麻了的半边身体按摩完,医生说泰格可以进食了,只是药水对食欲有影响,它不一定会愿意吃。

我把小拖把的罐头随便往盘子里一扣,再把医生给泰格开的处方罐倒出来,戳散,兑了点水,用医院的微波炉加热到微温。

为避免伤口受力,泰格仍然只能侧躺着。

当我把食物放在它们面前,昨天没吃饱的小拖把立马开始哐哐往嘴里炫,而泰格却条件反射般缩着脖子躲开了,头也扭到一边,仿佛对食物不屑一顾,但我知道不是,因为它正忍不住地舔着嘴巴,喉咙咽动。

我将它脑袋轻掰过来,把盘子推得更近,对它说:「吃呀,再不吃小拖把来抢了。」

泰格看着我,好像才意识到眼前的食物是给它的。

它眼睛觑着我脸色,嘴巴忍不住慢慢向食物探过去,再三确定我不会突然暴起打它,才伸出舌头舔了一口罐头。

这个姿势实在是不方便进食,它几乎什么都没舔到,却眯起眼睛吐着舌头,对我露出幸福又满足的狗狗笑脸,毛尾巴快乐地在小拖把脸上抽了一下又一下。

小拖把已经吃完了自己那份,一边挨抽一边一眨不眨地盯着泰格的盘子。

我顶着小拖把垂涎三尺的目光,用勺子把肉喂进泰格嘴里,它一口一口吃得珍惜。

两只小狗吃完饭,又头挨着头打起瞌睡。

我正在手机上订飞往  S  省的机票,突然感觉泰格挨在我腿上的喉咙一阵一阵紧缩,它抬起头,紧闭着嘴,鼻息粗重,湿漉漉的眼睛注视着我,我马上对路过的医生喊道:「医生,麻烦您帮忙拿个垃圾桶过来!」

果然,垃圾桶刚递到泰格嘴边,它就忍不住哇地吐了。

刚吃进去的食物近乎原样被吐了出来,我轻扶着它,让医生给它喂温水。

医生安慰我:「可能是从前饿得狠了,加上用的药也刺激胃黏膜,突然吃得太多消化不了,缓缓再少量多次地喂就不会吐了。」

医生说这话的时候,泰格正枕着我的腿,挺高兴地跟小拖把玩着你推我一下,我啃你一口的游戏,时不时还甩着舌头骄傲地看我一眼,似乎在为自己忍住了,没吐在我身上而自豪,倒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可怜。

末日倒计时第  26  天,泰格住院的第  3  天。

这段时间以来,除了回家洗漱和带小拖把外出方便,我们差不多  24  小时住在医院。

我每两小时替泰格翻身、按摩、喂食一次,每天两次在医生的协助下帮它排便,事事不假于人手。

下午我出门买饭,一回来就看见小拖把撒着欢滚着它的网球满地跑,而泰格则不太情愿地枕在经常照顾它的女医生腿上吊消炎针。

我在它屁股那头的空位坐下,隔着它跟医生寒暄。

泰格就一直拧着脖子看我,等了两分钟见我还是无动于衷,忍不住就要起身来找我。

我和医生哭笑不得地交换位置,搂住泰格的大脑袋摇了摇:「喔喔,让我看看是哪个坏小狗不给医生姐姐抱?」

泰格听不懂,对我憨憨地笑,任我捏它的胡子肉。

它恢复得不错,不再是刚捡到它时那副奄奄一息的样子,时间紧迫,我必须重启意外被推迟的买房行程了。

听说我有意在外出期间把小拖把寄养在医院,工作人员腾出了院里最大的笼子,只要在笼子中间加一块围栏隔出两个空间,就能在避免小拖把碰到泰格伤口的前提下让它俩互相陪伴。

征得医院同意后,我在笼子顶部装了个监控摄像头,方便在外实时查看它们的情况。

跟笼子里的两个小朋友告别时,它俩还开心地摇着尾巴欢送我,估计以为就像这几天的惯例,我只是短暂离开一下,很快就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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