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说的,会保护好奶奶?」
我的嗓音嘶哑到极致,内心的绝望和恨意交缠在一起,仿佛要从胸口溢出来。
江延动了动唇,目光茫然,僵直的身子像是被钉在原地。
差不多过了半小时,救护车来到医院,奶奶被送进了手术室。
医生进进出出,出出进进。
我木然地靠着墙边,一只手还残留着奶奶脑袋上的血迹。
一阵低沉的脚步声在冰冷的走廊里响起,逐渐接近。
「……然然。」
我低着头,恍若未闻。
「……奶奶、奶奶一定会没事的。」
「滚。」
江延沉默了一下,呼吸有些急促,「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奶奶也是我的亲人,我怎么会伤害她……我真的没想过奶奶会突然清醒,她明明……」
是啊,这几年奶奶的病越来越严重,明明谁也不记得了。
脑海中浮现刚才奶奶看见江延和柳瑜接吻后受到刺激尖叫的那一幕。
我抬头看他,听见自己又干又涩的声音,「你知道奶奶为什么会突然清醒吗?」
江延呆呆地看着我。
「因为她不懂,自己从小看到大的江延,为什么会带自己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诱哄自己污蔑自己的孙女。」
「她不懂,去年还说要娶自己孙女的江延,现在为什么要深情亲吻另一个女人,还肆无忌惮地当着自己的面。」
所以,在那一瞬,她短暂地清醒了片刻,眼里满是委屈。
她在为我感到委屈。
她是在为我感到委屈啊。
我死死咬着唇,只觉得一阵窒息感的酸楚,五脏六腑仿佛被一把尖刀狠狠绞着,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江延,如果奶奶有什么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江延脸色煞白,下意识地伸手想抓住我的手,被我狠狠甩开。
「我叫你滚啊!」我的眼神充斥着恨意。
江延嘴唇微微颤抖,眼圈渐渐有些发红,他怔怔地看着我,好半天才开口,
「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和柳瑜官宣是我一时糊涂,我太着急了,想快点让这件事过去。只有官宣才能最快转移焦点,我才能把你从这件事中彻底摘出来。」
他径直跪了下来,声音带着一丝无措的哭腔,
「然然,你骂我吧,打我也行,我求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你的意思是,和别的女人官宣是为了我?」
我只觉得讽刺和可笑,「江延,其实到现在,你还是不觉得自己有错,对不对?」
「把我从这件事彻底摘出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真相说出来,不是吗?」
江延愣住了。
「和柳瑜官宣之后呢,你会告诉她真相吗?会和她分手吗?你不会的。」
「柳瑜现在炙手可热,目前和她捆绑对你只有利没有弊。你又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呢?」
「更何况,你本来就对她动心了,不是吗?」
江延面如死灰,摇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不是这样的,我爱的是你,然然。」
我看着他,一股难以言喻的涩意弥漫开来,「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做的全是伤害我的事。」
「你背叛我跟别人在一起,利用我被网暴为你挡枪,设计我住酒店,再拿着钥匙去我们家把我们这些年交往过的痕迹通通抹掉。」
渐渐地,眼睛有些模糊,喉咙阵阵发堵,
「多可笑啊,那些我视若珍宝,小心珍藏的礼物和探班票据,那些我们相处的点点滴滴,是被你亲手销毁的。」
江延脸色惨白。
我看了看一直亮着的手术灯,痛苦地闭了闭眼,
「但你最不该的就是,伤害了奶奶。」
江延眼眶通红,似乎想解释什么,却又无从辩驳。
「这些明明是你做错了。承认错误,就那么难吗?你的星途和地位,就那么重要吗?」
江延低垂着头,肩膀微微发颤,「对不起……」
我看着他颓然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把手腕那块手表摘了下来。
这块手表是八年前我们第一次过情人节,他兼职送我的那块,表针已经不能转动了。
今年情人节他没送我腕表,我就重新戴回了那块。
「然然……」江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无助和恐慌,「求你,不要摘……」
我蹲下来,把手表放在他身边,语气平静,「现在,我们的最后一丝回忆也没有了。」
江延攥住我的手,眼神带着祈求,湿热的眼泪砸在我的手背上,
「然然,我现在就去微博跟大家承认错误,我把前因后果都说清楚,求求你,别离开我。」
我平静地看着他,「太迟了。」
江延拿出手机,打开微博,颤抖地哽咽出声,「不会迟的,不会迟的,我现在就——」
戛然而止。
他看到的热搜第一条就是:他们的八年。
是知名记者唐泽发的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