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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府里的日子,比之在家做姑娘时,忙了数倍。

作为执掌中馈的当家主母,我首先要理清的便是王府里的账目。

聂寒山十二岁入伍,在外征战十三年,深受陛下恩宠,所得金银财物无数、田地庄园数座,但大多却都留存不到手上,悉数用于对阵亡将士的抚恤。

加之家中芳园还有个柔弱的吃钱大户,我清点完王府的账目时,看着这每月只能勉强维持平衡支出的账目,陷入了沉思。

这家谁爱管,谁管去吧。

尤其是这芳园的支出,更是离谱到夸张。

每月进补的药膳支出便高达五百多两,寻常中等人家一年的支出也不过十来两银子,而芳园里负责照顾她的丫鬟婆子就高达二十来人,其中还不包括专门为她开小灶的厨娘,加之其他的香料以及衣着首饰的添置,我也不是没去过其他高官贵爵之家,奢侈,实在是奢侈。

也就是整个镇北王府后院只有她一人,而聂寒山也不喜奢侈,才能维持下去。

琥珀是从小跟着我一起长大的丫鬟,也都是习文断字,见到这份账单时也是张大了嘴,惊叫道:「她到底是多金贵的人啊,一个月用这么多钱?」

站在我跟前的张管家流露出了尴尬的神情,满怀着期待看着我。

我揉了揉生疼的太阳穴。

刚才我听了管家的叙述,话里话外,管家也并不是对柳姨娘的奢侈无度没有意见,只是碍于自家王爷,不好多说而已。

「夫人,眼见着马上就要到重阳佳节了,各府的节礼也该备了。」

「往年是怎么个份例,就照往年备吧。」我看过管家往年备下的单子,很合适,也不想在这方面多下功夫,随口说道。

却不料管家面露难色。

「怎么?」我端起了茶,喝了一口。

「夫人,账上没钱了。」

「怎么没钱?我看这不是还有三千两银子在账上吗?」

「铺子和田庄上的收益要下下个月才送过来,而这三千两银子还得预备着府内这两个月的花销,尤其是芳园那边,还不一定够。」

「那这银子都花到了哪里?」琥珀忍不住问道。

「婚宴和彩礼备了不少。」

管家说得含糊却是把我给听笑了。

「怎么?管家是觉得用得多了?」

「不敢,老奴不敢,只是账上确实是没钱了。」管家叹了口气,一脸的难色。

我皱紧了眉,倒也不想怪管家,账上没钱,他说的也是事实。

这件事也不是不好解决,只要我拿钱出来。

母亲从我出生便开始为我准备嫁妆,本就丰厚,后来又因为眼见着我要嫁进王府,特别又再备厚了几分,可以说几乎是备齐了我一生所需。

可是要让我拿嫁妆出来为了柳姨娘,那实在是有些亏心。

而我也做不太到,可是这件事是我嫁进王府后,第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也不能不管。

我想了想,叫来琥珀吩咐了句:「去把彩礼的单子拿出来给我瞧瞧。」

琥珀闻言低声应了一声,扭头进了屋。

我拿着彩礼单子细细看了下。

得了,既然这些都是从王府出的,那就用在王府吧,要是用完了,我可就不管了。

面对着管家的询问,我没答他,随意打发人出去了。

第二日,我派琥珀送了一笔银子过去,王府账目上充裕了起来。

日子就这样过了两年。

我也逐渐习惯在王府里的日子,平平淡淡的。

许是守着对柳姨娘的诺言,聂寒山自成婚当天,一日也未曾在我的房中歇过,只偶尔会过来陪我吃饭、说说话。

他见识广博,我学识渊源,如果抛开尴尬的夫妻关系,甚至可以说上一句知己,常常聊得兴起。

可无论聊得多开心,当天色渐晚时,我依旧会委婉地催他离开,每当那时,他的神色总透着些说不出的怪异。

我丝毫不在意,依旧平静微笑看他,而他也自不会多留。

琥珀看着这一幕,不止一次地叹气劝我:「小姐你这又是何必?!我看王爷不止一次是打算留宿在咱们蘅芜院的,难道……你真准备守一辈子的活寡?你没听外面人都是怎么说你的吗?」

话说到最后,甚至还带上了哭腔。

我哑然,转而看向了天边零落的黄昏,聂寒山离开的背影是那么坚决。

外界的流言蜚语,我自是知道。

每逢节日相聚又或是宴请,我的到来总能迎来一波又一波含笑异样的目光。

当初誉满京城的太傅之女,如今是镇北王被迫娶回家的摆设和管家。

女子不似男儿天地广阔,这世道对女子也并不宽容。

即便我身为太傅之女也逃不开三纲五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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