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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混沌醒来,一旁的傅霁琛已经熬红了眼睛。

我想扑进他怀里,一如十七年里受委屈的每一次。可是他抽离起身,眉宇如同深黯远山,一双乌黑鎏金的眼里没有半点温度。

为什么要约她在那里见面?他问,却似乎没有想要我的回答,你是个疯子,沈凝漪。

我看着傅霁琛,花了半分钟的时间去理解他所说出的每一个字,他痛苦的表情让我觉得好笑。我扯动嘴角的疮疤,她咎由自取。

他凝望我的眼睛,最后一次对我温言细语,是你找的人,对不对?

我没办法继续强颜。我说,滚。

那个年头天网工程尚未普及到大街小巷,两个犯罪嫌疑人业已逃窜不知所踪。

李南舒的死,似乎只能由他傅霁琛就在心里给我判死刑。

漫长的一生里,傅霁琛从他的二十二岁就已开始憎恶我。

后来我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傅霁琛。

直到傅氏集团的宴会,父亲受邀出席为优秀企业颁奖,他在外人面前,是没有任何女伴的,于是由我跟随他一同前去。

傅霁琛穿着定制的炭灰色西装和一尘不染的埃及棉白村衫,清冷而寡淡的立在灯火阑珊处。

我隔着跃跃欲试的莺莺燕燕与他对望,随即别开眼睛。

傅霁琛中途离场,他母亲让我到二楼的休息室给他送外套,我提起裙摆,踩在铺满红毯的旋梯,然后敲响门。

我被傅霁琛拽进去。

房间内只开了一盏夜灯,他佩银色腕表的左手撑着门,挽袖的白衬衫露出的手背润白,隐隐可见暴戾的血管青筋。

他湿漉的额发正往脸与颈滴坠水珠,一双黑沉的眼就这样紧盯着我。我不大习惯他这样的眼神,隔着几个月的生疏,佯装打趣,吃错药了?

嗯。他从鼻腔里呼出的热气钻到我的脖颈,我稍微拉开一点距离,才意识到他说的大概是真话。

他突然一揽,将我抱在怀里,他的声音低哑缱绻,南舒。

他很沉,我搀扶着他几乎被快压垮。

借着昏黄的灯光,他终于看清是我,恢复了一丝清明,竭力压抑着不均匀的喘息,出去。

我当然要走,可是我的手放在门把手时,他叫了我的名字,凝漪。

我的心脏仍旧没出息骤然软涩,甚至有狂热的欢欣。我回过头,怎么了?

是因为爱我,所以要她死。他像终于找到了答案,沉静的向我陈述事实。

不是啊,不是啊!

我几乎就快能张开嘴撕心裂肺的尖叫,再暴力毁坏一切目之所及,可是今天这样的场合,我却只能竭力的平复呼吸,用胀痛的喉咙哽咽下所有的酸楚和愤怒。

去医院吧。我说。

他说,出去。

我笑了笑,不然你要怎么办?还是你要我怎么办?

他走到我的跟前,俯身平直的对我说,你好脏。

李南舒干净?我亦不甘示弱,带着破罐破摔的决绝,她就是个烂货。

一耳光,整个房间归于寂静。

傅霁琛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的垂眸看向自己略微颤抖的手。我捂着脸,早觉得这样的疼什么也不算。

沈凝漪,她已经死了。他抓起我的手,你到底做过什么?

我看着他猩红的眼睛,动作粗暴的把肩带卸下。

他极力挪开视线。

我掰回他的脸,逼他看清我。

我给你看我做过什么。

我的皮肤疤痕斑驳纵横,烟头熨烫的无数个圆点让我宛如一只丑陋瓢虫。

傅霁琛,真的只有她一个受害者吗?我不痛苦吗?你凭什么,凭什么恨我。

我听见他瓮声道:沈凝漪,别犯贱。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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