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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我第一次见李南舒,就已经预感到傅霁琛命里注定的辛德瑞拉出现。

那时候我的语文糟糕得一塌糊涂,父亲一个在教育局的女友辗转联系到了家境寒微、寻找兼职的师大高材生李南舒给我作家教。

她第一天来家里报道,穿浅蓝棉麻连衣裙,散着一头黑色长直发,怀抱着几本教材书,立在别墅前如瀑倾泻的黄木香下,好像天生就是女主角似的。

她给我试讲《氓》。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她的声音带着二十岁女孩子不应当有的哀婉和怅惘,为几行晦涩的白纸黑字平添凄凉。

等我下课的傅霁琛抱着手倚在门旁,就这样出了神。

十七岁的沈凝漪极其无理取闹。就像面对我父亲诸多的女友,我表达不满的方式是大呼小叫、摔打物件,等着父亲好声好气的哄我,好让她们看明白父亲对我这个丧母独女的偏疼,百试不爽。

所以我偏要傅霁琛当着李南舒的面给我系鞋带。

他挑眉,清浅一笑,娇气。随即他一如往常的蹲下身去,修长漂亮的手指灵巧得像一只翻飞的蝴蝶,停驻在我的鞋面。

我从来没有这样急切想要将傅霁琛捆在我的身边。

但是我却发现原来我与他之间存在不可逾越的鸿沟,甚至我无法中止他和李南舒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逐渐熟识,亲眼见证着他冷峭的眉眼、利落的轮廓在她面前变得温和。

后来许多年,我一直想问傅霁琛,是不是与我相处极其无趣。

毕竟他能和李南舒聊北京故宫的初雪,聊博尔赫斯的诗歌,聊丁达尔效应为光塑造的形状,聊谎言成本和诚实边界这样的哲学。

而我的话题永远只是逛街购物新衣服,如此无知世俗,又格格不入。

傅霁琛理所当然的爱上李南舒。

高二的暑假,傅霁琛的大学同学邀约他带着青梅竹马的妹妹到邻市的名山观览星空和日出。

我欢快的哼着歌,坐在副驾驶,餍足的偷看他眉目疏淡、鼻梁高挺的侧脸。可是车迟迟未上高速,反倒在老城区的一座红砖房刹停。路旁,袅袅婷婷的李南舒朝他挥手。

傅霁琛勾唇一笑,给她拉开车门,连耳廓都变成粉色。

我与李南舒通过后视镜对视。

她莞尔,凝漪明年就要高考,还有时间一同去吗?

我未曾回头看她一眼,直拧着眉毛,毛得如同刺猬的回嘴,所以你以为是二人世界?

凝漪。傅霁琛蹙了蹙眉心,语气有些严厉。

我负气的将车窗开到最大,任凭疾风将我的眼睛吹得干涩胭红。

当晚傅霁琛的胃病犯了。他是娇养出来的玻璃胃,晚上烧烤啤酒吹山风,自然受不了。他的东道主同学早已醉得东倒西歪,我没有驾照,情急之下决定摸黑下山找药店。

我并不熟路,即使以最快速度下山,也只能在堆砌满义乌小商品、极其商业化的古镇里迷茫的环顾。

我只是没想到,我不在的两个小时里,瘦弱的李南舒把他背下了山。

她跌跌撞撞,把四肢磕碰得青紫扎眼。

等我终于在医院见到傅霁琛,他与李南舒已经交握十指。

后来我去为他办出院手续,李南舒在一旁为我捋开碎发,声音很轻。

凝漪,下一次,要跑得快一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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