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月震惊地看着他们,甚至忘了躲避。
脏污丢了她一身,好不狼狈。
“住手!”
一道冷叱响起,压过了所有嘈杂声。
很快,无数身着铠甲的御林军跑过来,将百姓挡在人墙外,护住了慕家母女。
慕云月抬头望去,就见卫长庚一身白衣走来。
他一步步走上前,冷眼扫过人群:“当街辱骂朝廷官员,你们是要造反吗?”
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开口。
突然一个小孩儿的声音响起:“我娘说她是灾星!害我爹爹打仗回不了家!”
“没错,都是她的错。”
“我们只是替天行道,除灾星!”
人群再次躁动起来,他们一股脑的冲上来,却被士兵拦住。
慕云月看着这幕,突然心生无力,有些谣言的兴起只需要一副唇舌,澄清却难如登天。
就像他们喊她灾星,在兄长马革裹尸之际污蔑他通敌叛国……
这一刻,她不免自问:这便是他们慕家人用命守护,换来的结局吗?真的值得吗?!
一旁,卫长庚将她眼里的疑惑与茫然看得一清二楚。
他没说话,只是喝令御林军将闹事的百姓驱逐,然后将慕家母女送进了将军府。
府门开了又关,也将外面的喊骂声清空。
慕云月将母亲送回房,再出来时,就看到卫长庚还站在堂中。
她脚步顿了顿,复走上前:“方才之事,多谢帝师。”
卫长庚眸色冷淡:“慕君仪刚走你就又生事端,是觉得慕家太安宁了吗?”
被害者是她,如今被指责的还是她!
慕云月掩下苦涩,哑声说:“我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出现这种流言!”
卫长庚却只说:“管好你自己,我不想半月后的大婚,再出事端。”
说完他毫无留恋地离开。
慕云月看着他离去心如一片死灰,眼角生疼,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时间过得如此之快,半月后,他便是别人的夫君了。
而他和她此生再无缘分。
良久,她收敛好情绪,转身要回房,却看到本该在房里的母亲,正在廊下等着她。
“娘……”
慕云月知道刚才之事已被母亲看到了。
慕母走上前,安抚道:“自陛下赐婚,你与他便注定无分,不要太偏执。”
“我明白……”
“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但总把心事藏在心里容易憋坏了自己。云月,偶尔也和娘谈谈心,好吗?”
慕云月含着泪点头。
慕母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等你爹回来,娘再给你寻一个良配。”
慕云月却回绝了:“良配未必心悦。如若不能嫁于心悦之人,我愿只做慕家女,终老一生。”
听到如此誓言,慕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
夏日已过,秋风萧瑟。
转眼,已是公主大婚之日,普天同庆。
慕云月站在院中,听着府外传来唢呐和锣鼓合奏的声音,又想起她与卫长庚大婚之日。
那时他一袭白衣,风姿卓越。
她忍不住想今日的他还会是那般吗?还是也换上了大红的喜服,却迎娶他的新娘?
思绪缥缈间,远处突然响起一片嘈杂——
“公主!不能进去!”
“滚开!敢拦本宫你们是不想活了吗?”
慕云月转头看去,只见身着婚服的萱忆公主戴着满头金冠,怒气冲冲地走来。
她不是要成婚了吗?为什么突然来了将军府?
“公主?”慕云月连忙站起来,满脸疑惑,“你怎么……”
没等她问完,萱忆公主一把将手中的圣旨砸在她身上:“你们慕家都是晦气的东西!你三叔和你父亲什么时候死不好,非要在本宫大婚之日去死是吗?!”
“红白犯冲,本宫婚事只能推迟!慕云月,慕家毁我婚事,本宫不会放过你们!”
萱忆的话如同一道惊雷震住了慕云月。
她不敢相信:“不可能!三叔和父亲怎么可能死?他们不会……”
慕云月一把推开萱忆,飞快地往外跑去。
她的话是假的,三叔和父亲一定没事!
然而刚迈出府,就看到一身喜服的卫长庚走来。
他红衫墨发,勾魂摄魄,唯有一双深邃星眸,冷的好似千年寒冰。
而他身后,则是披甲持刀的御林军!
慕云月无暇多想,手紧抓着他鲜红的衣袖,颤声问:“我爹他……”
卫长庚凉声告知:“慕大将军已死,南国连失五城,损失惨重!”
慕云月脸色霎时惨白,她凝着男人不带丝毫玩笑的眼,手无力垂下。
绝望如水,将人溺毙。
她被迫接受这个事实,红着眼再问:“……尸首呢?”
“慕君仪被乱刀砍死,尸骨无存。慕大将军尸身被敌军所获,挂在天堑城城门,振奋敌军势气。”
“轰——!”
随着卫长庚话落,晴天之上突然一声雷鸣轰响,顷刻间滂沱大雨落下。
慕云月只觉一股晕眩之意直冲大脑,她后退半步,差点摔倒。
她不敢想象,生前顶天立地,安若泰山的伟岸父亲,死后居然受到如此奇耻大辱!
“为什么……不派人夺回父亲的尸首?”慕云月的声音都在颤抖。
卫长庚冷漠道:“一个毫无用处的尸体,不值得更多人为之赴死。”
慕云月不敢相信,这句话居然是从卫长庚的口中说出!
她父亲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面对他的死亡,以及死后的侮辱,卫长庚竟可以如此波澜不惊!!
慕云月凝视着卫长庚如海的深眸,视线渐渐落到他身后的御林军上,心里后知后觉的升起些不安。
“所以你今日……是为何而来?”
面对慕云月的质问,卫长庚淡声宣旨:“陛下有旨:慕家通敌叛国证据确凿,命诛其九族,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