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八岁那年,姐姐的白血病复发了。
她被推进急救室,母亲跪地祈祷。
而我瑟瑟发抖地躲在角落里。
父亲把母亲搂在怀里,母亲崩溃大哭。
为什么生出来的是她?但凡换一个孩子阿菀就不会遭这样的罪!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偏偏生的是她?
她就是老天爷派来折磨我们的是不是?为什么别人的脐带血都可以,就是她的不行?为什么我生的要是她?
那是我第一次这样直面母亲的恨意。
即使我已经习惯了他们的冷遇,那一刻我还是难过了。
后来谢博衍来了。
他捂住我的耳朵将我搂在怀里。
温暖的拥抱驱散了我由心底散发的寒意。
他说:茵茵,别听,哥哥在!
我的反抗似乎给母亲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最后我们达成了统一,我会每天过来看姐姐,但会和她错开时间。
她同意了。
我们都不愿意看着姐姐夹在我们中间为难。
至于我跟他们,有些事情是不可调和的。
从医院出来,我回了出租屋。
谢博衍还没有回来,我从冰箱里拿了菜开始做晚饭。
等到最后一道菜做好,大门从外面打开了。
博衍哥,吃饭了。
谢博衍换好鞋子,随口问道:外卖?
我做的。
谢博衍不相信:你还会做饭,我怎么不知道?
他当然不知道。
毕竟这个技能是我上辈子学会的。
我含糊着说:我一直都会,好了,吃饭吧!
谢博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心疼地揉了揉我的发顶。
嗯,吃饭!
以后你想自己做就自己做,不想自己做就出去买。
好!
多做点自己爱吃的,你不是喜欢吃辣嘛,这一桌都没见着辣。
我咽下嘴里的饭说:健康!
谢博衍啼笑皆非:稀奇,还能从你嘴里听到这两个字。
我笑了下没说话。
他叹了口气:也好,多养养,太瘦了!
我的生活就这样规律了起来。
每天早上我会起床去跑步,然后给谢博衍带一点早餐。
至于我自己的,就在家里做。
有一次谢博衍好奇地尝了一口我的。
他的表情一言难尽:好吃?
我说:健康!
他摇摇头:不明白你们小孩子都在想什么。
吃完早餐我就开始刷题。
一个半小时后去医院,待到中午十二点半。
那是他们留给我的时间。
我经常带着一本书去给姐姐读,然后推着她去楼下花园逛一圈。
有时候会碰到相熟的医生、护士或病人。
他们问我是谁。
姐姐说:我妹妹。
妹妹好看的呀!
姐姐骄傲地点头:对!
中午,我会在母亲给姐姐送饭过来之前离开。
每当这个时候,姐姐就会很失落。
她希望我和父母能和和美美地相处。
可是她努力了这么多年也明白,她做不到。
我只能安慰她:我不难过,能每天看到姐姐,我一点都不难过。
我是真的不难过。
我会自己做饭吃,都是我爱吃的,吃得很饱,中午还会睡午觉。
我说:你看,我都胖了!
姐姐捏捏我的脸:长肉了,也有血色了,不错!
姐姐欣喜于我的越来越好,谢博衍的脸色却一天比一天凝重。
那天他喝了点小酒,微醺,一个人站在阳台抽烟。
我是睡前出来喝牛奶的时候看到的他。
博衍哥,你早点睡,我先进去了!
站那儿!
他掐灭烟,又扇了扇身上的烟味。
走进来,他审视地看着我。
半晌他说:茵茵,跟哥交个底,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语气让我感觉自己好像是憋着什么大招的反派。
我语气无辜地问:我怎么了?
他不耐烦地啧了声,抬手推了下我的额头。
你是我带大的,我比你姐还要了解你,别想着骗我。
我很无奈:我每天健身,努力学习,好好吃饭,不好吗?
他皱着眉:很好!
这些是我一直期望你做到的,可是你突然之间全部做到,我又很担心。
茵茵,我很担心你!
他确实醉了。
不然情感内敛的他断不会在清醒的时候说这样的话。
我叹了口气:哥,我很好,真的,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候了。我很开心,我每天都很开心,真的!
谢博衍突然抱住我,他拍拍我的背,像小时候那样。
他说:茵茵,不管发生什么事,第一时间告诉我,好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