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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她一眼,顺势将另一柄塞进了袖子里:现在不太平,给你拿着防身,如果事情真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琥珀脸色一白,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声音发着颤地说道:奴婢知道。


我看她吓成这样,忍不住抱了抱她:琥珀别怕,事情也未必会糟糕成那个样子。


我们还是得对王爷有信心才是,毕竟他在边疆和匈奴为敌这么多年,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咱们能做的,也不过是帮他稳定好后方。


我拍着她的背脊,在安慰她,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


也不知从何时起,聂寒山遇袭的事情泄露了出去。


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态越演越烈,城中的官员几度辟谣,但聂寒山经久没有出现是事实,军营里人心浮动。


与此同时,城外的匈奴也开始蠢蠢欲动,日日夜夜在外传播聂寒山已经逝去的消息。


聂寒山之北疆百姓就像是天,而如今天塌了。


我曾偷摸摸地出去看过,街道上的百姓大多面露悲戚和惶恐,一方面不肯相信聂寒山去世的消息,一方面又不得不怀疑。


我曾经在酒肆里看过一个游商因为出言不逊,被北疆百姓殴打。


众人的情绪就像是被浇上了油的柴堆,只需要一点火苗便可以被点燃。


谁也不清楚,这一天到底什么时候到来。


小姐,京城来人了,现正在府里等您。琥珀压低声音说道。


我知道了。我点了点头,扭头上了马车。



来人我并不陌生,是宫里太后娘娘的亲信,何大监。


许多次我入宫见太后娘娘,都是由他接待的我。


王妃娘娘,老奴此次过来是奉太后娘娘之命,接您回京。


回京?这个时候?!我坐在首座上,微皱起了眉头,一扬手便示意琥珀给何大监上茶。


北疆这边不产茶,也不喜喝茶,我对茶也没什么爱好,来的时候只带了一点,早已经在待客时用完了,现在府里的也只是从外面买的,品质一般。


何大监作为太后娘娘身边的红人,也是吃惯了好茶,此刻只是略微沾了沾唇就放了下来。


意料之中,我也不在意,只等着何大监开口。


是,王爷的事情很让人痛心,眼下这边疆不太平,太后娘娘在宫中很担心您的安危,您再待在这边疆也无济于事,这大雪还没有下下来,正好赶路。


何大监这话就说得岔了,王爷如今虽说渺无音讯,但终归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此时浑阳城正值人心浮动之际,北部的匈奴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南下,我作为镇北王王妃若是擅自逃回京城,又当置全城的百姓如何?我摇头拒绝。


王妃娘娘,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您还是得为京城中的爹娘考量考量。


何大监私下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吗?我蹙眉,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确实这些天下来,城中的风声不好,隐约间多有风雨欲来之势。


这个……他支支吾吾。


我来了气,但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平和:都这个时候,何大监是还要瞒我?


他叹了口气,正了正神色说道:据可靠消息传,完颜正在整合匈奴大军,意于五日后南下,为保城中百姓稳定,此事绝密,王妃娘娘您还是跟老奴走吧。


我恍惚了下,心跳如鼓,手上的茶盏都近乎有些握不太住,强硬地咬了一口舌尖,这才镇定下来,紧张地发问:此事当真?!


当真,否则老奴又何必风尘仆仆地过来?何大监面露难色。


我垂下眼帘:辛苦何大监了。


那王妃娘娘事不宜迟,收拾收拾东西,明儿个就跟老奴走吧。何大监说完便是站了起来。


我缓了口气,抬手叫了琥珀:何大监舟车劳顿,安排下去休息,此事容我思虑片刻。


大抵是看我脸色不好,他也没有继续坚持,跟着琥珀就到前院歇息去了。


琥珀送走了他,扭身便神色不虞地快步走了回来,合上了房门后,急声说道:小姐,咱们走吗?


我抬手将她按坐到了凳子上,沉着脸端着杯热水慢慢地喝了一口,摇了摇头:不。


为什么?这马上就要打仗了,说句不好听的话,要真出了什么事,那帮野蛮人可才不管你是不是什么王妃,被抓了甚至还会比死了更难受。琥珀急了。


安心,没那么严重,即便没了聂寒山,我们也要相信镇北军,更何况这件事实在是太蹊跷了些,你说何大监年纪也不轻了,整日里在宫中养尊处优的,就算是要派人来,也不该是他?而且太后娘娘啊,也未必真的那么关心我,不是吗?若是聂寒山真死了,依照她老人家的性子,怕是恨不得我给他陪葬才是,又怎么会这么好心地接我回去?我笑了一下,眼眸深了起来。


琥珀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他来这里是为什么?


不知道,总之先把人给留下来吧。


怎么留?


何大监年老体弱,北疆苦寒,身体终归会有些不适。我看了琥珀一眼。


虽然这么做有些卑鄙,可是我心头的不安,让我必须要做些什么。


琥珀自然是明白我说的是什么,郑重地点了点头。


小姐那你觉得何大监说的匈奴南下是真的吗?


真的吧,你没发现近些日子来咱们府邸的夫人越发频繁了吗?不管如何,提前做好准备终归不会错的。我低声沉吟,搁置在怀中的匕首硌得皮肉生疼。


第二日,何大监便因为琥珀亲手送过去的汤,虚弱地病倒在床,回京的事情就这么拖延下来,而他带来的人,我也吩咐聂寒山留给我的人把他们悉数囚禁了起来。


或许是我从前伪装得太好,才不会有人会怀疑我会做这样的事情,然而事实上,我会的。


我没有那么的风光霁月,为了消除内心的不安,我可以做任何事。


匈奴南下攻城不是在何大监说的五天后,而是推辞了两天。


彼时的镇北军大部队悉数被假消息骗走,只留下了小部分军队守城。


城内的王副将反应及时,这才没让匈奴大军进了城,但同时也付出了异常惨烈的代价,城内的北街化作了一片火海,医馆医师彻夜未眠地抢救,呼号声遍野。


我没受过军事训练,只庆幸年少时学过些医术,挽了袖子便加入到了医馆抢救伤员当中。


城内的百姓此刻但凡是能动的,都悉数加入了守城的队伍中,但伤者太多,医师终归是不够的,我连着忙了三天,几乎没怎么休息过,累得头晕目眩时被一双手臂接住,扶到了旁边坐了下来。


一杯热水递了上来。


我抬头一望,身着一身红色铠甲的王夫人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我原以为你会跑路的。


我艰难地扯了扯嘴角,看了看周围还在源源不断送过来的伤员,苦涩一笑:我能去那儿?


那个何大监不就是来接你的吗?


哦,他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估计没一两个月爬不起来。


我讥诮地说着,这件事在城内如今也算不得什么秘密。


或许也正是因为此事,我能很明显感觉到城内百姓看待我的目光变得不一样了,更加敬重。


之前或许是因为我是聂寒山的夫人,现在则是因为我这个人。


大概他们也没有想到,战事将起,我这个打小在京城里被娇惯长大的小姐,居然不仅没跑,甚至还在医馆里和他们并肩作战。


王夫人听完此话,大笑了起来:如微你真是妙人,你这个朋友我交了,我就说嘛,寒山的眼光果然没错。


我眉间微蹙,心下有些讶异,但还没来得及多问。


前方战事吃紧,王夫人一听传号便立马奔了过去,她是将门之后,自幼习武,抵御外敌上,比我更派得上用场些。


琥珀悄悄挪到了我的身边,带着哭腔说道:小姐,怎么办啊?药不够了,最多还能再管三天,镇北军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我头晕了一下,努力咬了咬舌尖让自己清醒过来:嗯,别声张,晚点我再想想办法。


嗯。


三日后,镇北军依旧没有回来,可城中的伤药已快用尽,看着躺在医馆地上呻吟只能等死的伤员,我咬了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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