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房间内突兀响起。
谢轻微微偏头,感受到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眼底闪过一抹不可置信。
她轻咬着嘴唇,颤抖地转过头来,目光扫过面前三人。
两男一女。
她的两个哥哥,正以保护姿态将谢家养女温黎护在身后,而把她这个亲妹妹革除在外。
谢祁目光冷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谢轻,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我本以为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现在居然敢跟那些混混玩在一起,还让他们欺负黎黎!早知这样,我们就不该养你这么大!
身后的温黎轻扯了下他的袖子,眼中含泪,轻声道:大哥,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呢?
能有什么误会!
谢祁目不斜视地盯着跟前的谢轻,嘲讽一声,她从小就会装可怜,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要不是我亲眼看见,我到现在还被她蒙在鼓里呢!
听到这话,谢轻身形微晃。
嗓子涌上一股腥甜。
原来她从小不争不抢,懂事乖巧,在大哥眼里就成了装可怜……
大哥二哥明明答应过爸爸妈妈,会照顾好自己,会一直把自己当公主宠的。
可为什么这一切在温黎姐姐来了以后全变样了?
她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将视线移向谢朝,声音带着哭腔:二哥,我真的没有。
行了。
如出一辙的冷淡。
连眼神都懒得多给她一个。
谢朝冷漠地开口,今天的事情我暂且不跟你追究,但我希望从今以后,你能放过黎黎,算二哥求你的,行吗?
谢轻脑中的那根弦。
砰得断开。
她定在原地。
无措又迷茫地抬起小脸。
什么叫……放过黎黎?
明明是温黎约她放学后一起去后街的。
明明那些人是温黎带来的。
她还什么都没做,温黎就突然扇了自己一巴掌,跪倒在她跟前,哭着乞求她的原谅。
为什么事到如今,都成了她的错?
见她沉默着,原本就忽视这个妹妹的谢朝更把她当透明人,转过身,轻揉了温黎的脑袋:走吧,二哥带你去医院看看有没有受伤,不用管其他人。
好吧……
温黎微微点头,偏头轻扫了谢轻一眼。
目光透出一星半点的凉薄与意味深长。
傻子。
还不快点滚回房间去好好反省反省?打你这巴掌都是轻的!谢祁作势要跟上两人,见谢轻仍愣在原地,脚步一顿,严厉地斥责道,这段时间你先别去学校了,丢人现眼!
他说罢,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靠近温黎时却神情柔和下来:黎黎,大哥替谢轻跟你道个歉……
房内吊顶灯光柔和,外头刮起大风,电闪雷鸣,雨点噼里啪啦往下掉。
然而三人共撑着一把伞朝车走去,有说有笑,温馨得不像话。
谢轻虽在屋内,被暖光笼罩,却仍旧四肢冰冷,眼泪不自觉滑落。
佣人不忍心地拿了块毛毯盖在她肩头,轻声安慰道:小姐,大少爷二少爷肯定是气坏了才会这样的,您别放在心上,回去休息吧。
然而谢轻看着汽车驶去,却突然崩溃,下意识地追出门,哭着喊着在雨里奔跑:大哥二哥……!
为什么呀。
明明是她的哥哥!
为什么从来不帮帮她,从来不相信她!
车压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为之,反而开得愈快,一瞬间消失在视线里。
谢轻趔趄着,在雨中摔倒。
细皮嫩肉的小姑娘,很轻易就被石子划破肌肤,血和雨水融成一团,在身下蔓延开。
寒冷和恐惧包裹着她。
恍惚之间,她看见路边不知何时多了个神龛。
天雷滚滚,有什么致命的吸引力拉扯着她朝神龛走去。
只见里头跪着个少女神像,低垂脑袋,三千银丝散落,双手交叠捂在胸前。
看起来虔诚又有力量。
她不由自主地跟着跪下。
她挣扎着,带着求死的意志,呢喃道:救救我,神明。
下一秒,神龛中涌出一束柔和的光,将她尽数包裹。
她从未感受到这样的温暖惬意,昏沉沉地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谢轻缓慢睁眼。
温软杏眸中的怯懦和绝望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懵懂和疑惑。
她站在雨中,摸了摸后脑勺,艰难地消化着一股脑涌进来的记忆。
什么破地方呀。
可恶的天帝老头,她不过是犯了点小错,就将她扔到这里来。
让她最怯懦的那一缕魂魄被人欺辱成这样。
若非她强大,挣破束缚,还不知要被虐成个什么鬼样子。
现在倒好,法力也所剩无几,整个人头重脚轻,半点力气没有,还冷得要命。
她循着记忆,冒雨跌跌撞撞朝前走了几步。
却一脑袋扎进个怀里。
头顶的雨被黑伞隔开。
男人气质矜贵,轻拧了眉头,低头瞥了眼淋成落汤鸡的人。
即便这般狼狈,也能看出她极为惊艳的容貌,肤色白皙如玉,浅色瞳孔清澈湿润,殷红水润的嘴唇紧抿,只是侧脸微有些红肿,大概刚挨过打。
湿漉漉的手抓着他的衣角,看起来有些迷糊:你谁啊?
沈羡之并没搭理她。
微微偏头,问身边打伞的管家,嗓音清冽:这就是老爷子说的人?
是的少爷,这就是谢家千金。管家轻点了头,恭敬道,老爷子算过,此女吉星高照,能挡您的灾,如今谢家父母双亡,谢小姐过得并不如意,更何况您二位从小就有婚约在身,老爷子希望您能与谢小姐尽早成婚,各自安好。
知道了。
沈羡之略微颔首。
目光又在她身上扫过。
她似乎并不满意自己被忽视,更凶几分,湿漉漉的杏圆眼瞪着他,小脸有些苍白。
沈羡之下意识地伸手,揉了下她湿透的脑袋,又下移到她额头上。
很烫。
他微垂眼睑,俯身将人打横抱起,朝车的方向走去,不顾她挣扎,低低道:去请医生来。
被抱着的谢轻蹬蹬腿哀嚎:救命,人贩子啊!
第2章 头拧下来
谢轻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她虽继承了记忆,但对高科技的使用还有些生疏。
迷迷登登地从床上爬起来,揉揉眼睛,拿着会响的方块捣鼓了好一会儿,才成功按下接听键。
谢祁愠怒的嗓音从对面传来:谢轻!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居然一晚上都没回来!是不是又去跟那些混混乱搞去了!赶紧给我滚回来,否则就别认我这个哥哥!
谢轻微怔。
起床气一股脑往上涌。
她皱起脸,烦躁地对着那边吼出声:你他妈算个什么玩意呀你!敢这么跟老子说话?
声音是甜软的。
内容是暴躁的。
对面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
谢祁将手机拿开一些,盯着屏幕上的轻轻二字良久。
这……是谢轻?
记忆里,她一直乖乖巧巧,说话很柔和,从没有跟人急过眼。
嗓门很小,整个人都没什么存在感。
难不成昨天自己说话重了些?
但他很快回过神,摇了摇头,脸上浮现一抹怒意。
果真和黎黎说的一样,谢轻那些文静都是表象,实则早就成了个耍心眼子的小混混。
早知这样,昨晚自己就该多给她几巴掌,让她好好反思一下。
他将手机放回耳边,气冲冲地开口:谁给你的这个胆子骂脏话!你就不能和黎黎学点好吗?赶紧给我回家,给黎黎道歉!
黎黎黎黎黎黎,就知道黎黎!
记忆中乖顺轻柔的声音已经完全被取代。
谢轻比他还气冲冲,骂道,老子把你黎黎的头拧下来信不信!
谢轻!
谢祁这才真怒了。
一巴掌拍在办公桌上,吓得助理一哆嗦,他狠狠道,你有种就一辈子都别回来!我就当没你这个妹妹!
你算个什么东西啊你,自恋狂。
谢轻毫不客气地骂回去,呸,你以为老子想要你这个哥哥吗,丑不拉几的,阎王爷见了你都害怕!你去别人家门口当辟邪的都没人要!ᴶˢᴳ
还没人敢这么对她说话过呢。
傻逼。
她重重地按下屏幕。
屁颠屁颠跑到阳台上,抬手,火气很大地将手机往下砸。
嘶——
伴随着清脆声响,一声轻吟从楼下传来。
沈羡之全身溅满咖啡渍,面无表情地低头。
目光落在手中的杯子里。
一只手机不偏不倚砸进来。
很好。
很准。
他眯了下眸子,抬头,将凶巴巴的罪魁祸首当场抓住。
然而罪魁祸首却半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一手叉腰,一手指他:看什么看!我是你能看的吗?
沈羡之轻揉了下太阳穴。
将杯子搁在一旁。
不紧不慢地进屋换了身衣服。
这才走上二楼。
颇有礼貌地敲响她的房间门:轻轻?
没人搭理。
谢轻正横七竖八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寻思着怎么把先前欺负自己的那些人给拉到小黑屋去揍一顿。
沈羡之很有风度地等了一会儿。
又敲门,温和道:谢轻,滚过来给我开门。
床上的谢轻浑身一颤。
感受到点熟悉的危险感。
身不由己地从床上爬下去,光着脚丫子朝门口走去,将门打开。
只见外头的男人神情散漫,面容清隽,狭长眼眸带着些许倦意,垂眸看她。
一身温温柔柔的藕粉睡衣,头发乱糟糟的。
白生生的脸微扬,带着几分不满道:干嘛呀?
他目光再朝地上偏了几分,
她没穿鞋。
圆润趾头绞在一块。
此时刚入秋,下了几场雨,地面有些冰冷潮湿。
他俯身,自然而然地将谢轻抱起来。
和名字一样。
真的很轻。
谢轻挣扎几下,谁知一到他怀里,本就不多的法力居然被封印了个透。
不由得生出几分疑惑。
这就是人间的流氓吗。
哇。
沈羡之将人抱进卫生间,往地上一放,眸光淡淡:把脸洗了,跟我去领证。
谢轻不知怎的有些怕他。
又觉得他身上的味道很熟悉。
就好像在哪闻到过。
她晕乎乎地点点头,心中有几分疑惑。
怎么有种他说什么,自己就得照做的感觉。
这样的场景也很熟悉。
沈羡之就这么靠在门边看她,始终没什么表情,觉得有几分好笑。
头一次见这样的姑娘。
被陌生男人弄回家了,醒来后一句话也不问。
甚至不好奇他叫什么名字。
而且说要领证,她也乖乖点头。
像是被人卖了还要给人数钱的那一类型。
她笨手笨脚的。
牙膏也不怎么会挤,洗脸也是随便扑一扑水,看起来十分不拘小节。
沈羡之一直袖手旁观,并不打算过多干预。
原本想着等她醒来,大概会跟他谈判些筹码什么的,包括彩礼一类的东西。
又或许会大哭大闹不肯跟他结婚。
他就正好推掉这桩有些乱来的姻缘。
不过既然她什么都不说,那就顺其自然,给老爷子一个交代。
谢轻洗完脸,从卫生间出来,偷偷地看了眼沈羡之。
眉头紧拧。
好奇怪呀。
总感觉他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息。
强大又慑人心魄。
难不成是天上的熟人?
也没听说有哪位尊者下凡历劫了呀。
再说了,即便有,也没哪个能给自己这般威压。
她晃晃脑袋,终于适应他所透出来的那些不同寻常的气息。
肯定就是个普通人类。
从这具肉身二十年的记忆中,她也能大概得知。
沈家谢家老一辈曾是世交,只不过自从谢老爷子过世后,两家人就很少再接触。
至于她和沈羡之的婚约,也是从那时候定下来的。
她倒不介意和沈羡之结婚。
毕竟跟那群人渣住在一起,当然还是跟这个素未谋面的沈羡之在一块比较好。
虽然从现在的感觉来看,这个男人略有点危险。
但再危险能危险到哪去,世界上敢欺负她的人还没出生呢。
给她换身衣服,带下来。
沈羡之将谢轻偷瞄自己的神情尽收眼底,并未多说什么,偏头同保姆道。
保姆忙应下来,从衣帽间里翻出件白衬衫。
这些都是昨天老爷子让他们连夜买来的。
说谢小姐是为了给少爷挡灾才来他们家的,对他们有恩,绝对不能亏待了。
谢轻不太会穿衣服。
她平日里都是施点法术就换好衣服了。
现在法力低微,打架可以,穿衣服不行。 第3章 很乖
好在保姆事无巨细,将她收拾得干净漂亮领下楼。
沈羡之抬眸,懒懒散散地瞥了她一眼。
很白的姑娘。
很安静。
挺好。
然而下一秒,他心目中的温柔姑娘突然抬腿,一脚踹翻了客厅角落里的巨大古董花瓶。
瓷片碎了一地。
沈羡之:……
谢轻:好耶。
还是有点功力在身上的嘛!
家中一众佣人都有些愣神,沈羡之抿了抿唇,按按眉心。
算了。
结完婚再说。
他起身,将人从碎片堆里拎出来,偏头问她:户口本在哪里?
在被他触碰到的一瞬间,那股沉沉的威慑力又一下子铺天盖地涌来。
是难以抗衡的。
却又不令人排斥的。
谢轻拧了下眉头,想让他把自己放开。
话还没说出口,沈羡之就将她往碎片渣外一提,淡淡道:算了。
谢家人待她不好,让她回去拿户口本肯定难上加难,还是让老爷子解决吧。
谢轻于是不耐烦地被他领着坐上车。
不耐烦地进了民政局。
不耐烦地拿着个红本本出来。
沈羡之偶尔瞥过她一眼。
不知有多少人喊着要嫁给自己,她倒好,小脸皱巴得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老爷子说你还在上课。
坐回车上,沈羡之漫不经心地敲着方向盘,将红本本随手一扔,我送你过去。
谁知谢轻瞬间暴起,蹭得从副驾驶上往外爬,一把抓住外头助理的衣角,一副受惊的模样:我不去!
她力气大得出奇。
助理被抓得猛一趔趄,差点给人跪下,面色白了白,求助地看向驾驶座上的沈羡之。
也没听说少夫人还厌学厌成这样啊。
啧。
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回应。
沈羡之解开安全带,轻揽住她的腰,往回一带。
她一瞬间慌乱,偏头时已经被助理挣扎开了。
车门砰得关上。
谢轻瘪了瘪嘴,眼底怒意和委屈揉杂成一团。
天界曾也有个劳什子学堂,被人抓过去上了两年学,最后不小心被她烧了个干净。
无聊透顶。
难不成被贬到人间也要她上学?
学的还是什么汉语言文学,记忆里要背好多好多书,就像她天上学堂里要做的事一样。
这怎么去嘛!
再闹……
沈羡之打断她的思索,说话时语调始终无波无澜,轻弯着唇角,握在她腰肢上的手却紧了几分,我就把你从车上丢下去。
谢轻:……?
这人是怎么用这张脸说出这样的话的啊。
她脾气也爆,强撑着从那么些威压中抬起脑袋来,凶巴巴地开口:你他妈敢威胁我?
话音刚落。
她感觉到身上的安全带被解开了。
沈羡之轻攥住她的手腕,揽着她的腰,胁迫性地往自己这边一带。
谢轻甚至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从副驾驶挤进了驾驶证座里。
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撑在沈羡之身上。
即便车内空间宽敞,也抵不住两人一上一下。
看着近在咫尺的清俊容貌,谢轻的嚣张气焰更甚,脸颊微红,斥道:老流氓,放开我!你有本事就把我丢下去,我本来也不想待在你的车上。
闭嘴。
冷冷地一道眸光。
谢轻懵了一瞬。
感受到腰肢处被掐了下。
沈羡之一手随意地搭在她腰上,眼底透着几分倦懒:再骂一句脏话试试看。
凶得很。
又没耐心。
你……!
谢轻骂人的小嘴立刻就瘪了下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居然威胁自己!
在天界无法无天几百年,也没人敢说过自己一句不是!
他居然上来就动手!
沈羡之冷着脸,不耐烦地开口:说话,不是挺能说的?
谢轻睁着圆眼,眼泪啪嗒就掉了下来,砸在沈羡之的脸上。
他微掀眼皮,目光在她脸上划过。
还是倔得不行。
能看出来在努力憋着不哭了。
他轻嗤一声:从现在开始,再让我听见你骂一句脏话,什么样的后果你应该自己心里清楚。
灵魂深处的压迫感愈重。
谢轻终于回过神来,睫毛微颤,挂满晶莹泪珠,委屈到了极点,抬手往他胸口砸: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沈羡之按住她的脑袋,冷笑一声,你就是天王老子,都不许骂脏话。
谢轻:呜哇——
太丢脸了。
这还怎么回天界去当老大啊!!!
居然被个凡人给欺负成这样。
听懂了没?沈羡之挺烦的。
也不知道谢家是怎么教出这么个千金的。
全身坏毛病。
既然到他沈家来,他迟早都给改了。
谢轻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往他身上擦,骂人却不敢了。
混蛋!
偏生自己被他触碰以后还没有法力,压根打不过他。
沈羡之嫌弃地将人拎回副驾驶,拿出纸巾擦了又擦,这才俯身给不停ᴶˢᴳ瞪自己的谢轻系安全带,冷声道:现在送你去学校,没问题吧?
谢轻:呜……你看我是敢说有问题的样子吗?
…
南大门口。
一辆豪车停在路边,吸引了不少学生的视线。
谢祁从车上下来,将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从里头出来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少女。
温黎捋了捋碎发,挎上包,笑道:谢谢大哥送我来学校,你快回去上班吧。
嗯,我下午来接你。
谢祁温柔地摇摇头,上完课给我打电话。
不用啦。温黎无奈道,让司机来接我就好了,大哥这么辛苦还来接我,太麻烦了。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是我妹妹,接你怎么了。谢祁佯怒地道,再说了,你刚被那些混混欺负过,要是他们报复你,还来找你怎么办。
说到这,温黎面色微黯,轻摇了下头:大哥,这肯定是个误会,我相信轻轻不是这样的人。
你到现在还相信她?
谢祁眼神冷了冷,她在我们面前装得这么乖,背地里不知道干的什么破事,现在连家都不回了,你要是在学校看到她,让她赶紧滚回来。
大哥。
温黎拖长语调,你别这样……
就是你他妈的给了老子一巴掌?
第4章 软柿子不软了
话音未落。
一道甜软的嗓音从不远处响起。
隔了大半个校门口,怒气冲冲地朝这边逼近。
两人下意识偏头看过去。
只见穿着白衬衫的谢轻从一辆限量版豪车上下来,素来温和没有表情的脸此时皱成一团。
她手里不知道拎着个什么东西,直愣愣地朝谢祁的方向砸过去。
谢祁避之不及,被正中脑门,趔趄一步差点摔倒。
温黎忙扶住他,微微皱眉看向谢轻。
奇怪。
这软柿子居然敢对谢祁动手?
不过她旋即舒了眉头,这样也好,省得自己还要费功夫再去想办法诋毁。
谢祁面中红了一块,感觉鼻梁都被砸断了,重重地咳了两声,感受到周遭好奇打量的目光,登时有些不是滋味,气急道:谢轻,你疯了吗?
先是在电话里对着他大喊大叫,现在又大庭广众之下对他动手。
她好大的胆子!
谢轻却突然顿住脚步,心虚地往车的方向看了一眼,把即将再次骂出口的脏话给咽回去。
站定在离他们两米远的地方,掩着面便开始哭哭啼啼控诉:呜呜,没天理啦没人性啦,亲哥哥为了别的女人虐待亲妹妹啦,还有没有道德有没有王法啦!
我爹没了,我娘也死了,现在哥哥也不要我了,每天就知道打我骂我,还被别的女人勾走了心,呜呜大家来给我评评理啦。
她嗓门不小,来往八卦的学生一下子就将三人围在当中。
嘀嘀咕咕地说起话来:这不是我们段花谢轻吗,以前我就听说谢家两个兄长只宠谢家那个养女,不宠她这个真千金,看看,都把人逼成什么样了?
说什么呢,温黎虽然不是谢家亲女儿,但她这么善良活泼又漂亮,难道不配被人喜欢吗?再说了,这谢轻不就是个舔狗吗?
谢轻也很漂亮可爱啊,你才舔狗呢,你全家都舔狗。
舔狗怎么了,谁年轻时没舔过一两个帅哥啊,你不能因为人家是舔狗就歧视她啊。
这个就是谢总吧,对家里养女这么好,对亲妹妹做这种事,不管什么原因,他真是禽兽啊。
我记得我们段花以前都不爱说话,现在这样,难道是被家里人虐待出精神疾病来了?
这也太过分了,快来个人扶扶段花呀,恶人总会遭到报应的。
眼看流言蜚语渐长,谢祁有些挂不住脸面,神色异样地看了地上打滚的谢轻一眼。
以往只觉得她懦弱爱耍心眼,又没什么本事,没想到现在居然敢血口喷人……
温黎也并不比他好多少。
谢家养女这个名头,是她最不想听见的。
更何况她在南州大学也算是个风云人物,总不能被谢轻搞坏名声。
面色稍稍有些苍白起来。
谢祁将她往身后护,紧皱眉头上前一步,稳住语调:轻轻,有什么事我们回家说,不要在外面丢人现眼。
我不要回家……
谢轻却似乎真害怕。
一溜烟钻进人群里,从个漂亮女生背后探出头,你会打我,我不跟你回家。
我……
谢祁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表情温和一点,我什么时候打过你?快跟我回去,我们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他毕竟是谢氏集团的董事长,人前样子要做到位,若是被有心人利用,指不定要对公司产生影响。
呜,你昨天晚上才打过我。
谢轻指了指自己的脸。
巴掌印虽然已经没了,但是仍有些红肿。
她极尽委屈地开口,哥哥,你对温黎姐姐好也没关系,以后就当没有我这个妹妹好了,我没关系的,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了。
此话一出。
刚才还两边倒的学生们立刻站不住了。
特别是谢轻身前的那个女生,立马开口道:现在是法制社会,家暴是不可取的,我以前就知道谢轻,她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子,现在被逼成这样,你们都脱不了干系!
就是!再来纠缠谢轻,我就要报警了!
狗男女,赶紧走吧!
谢轻:哇!
现在人间还是好心人比较多呀。
她朝着脸色发黑的谢祁悄悄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这才被几个母爱泛滥的女生簇拥着走进校园里去。
原本想将谢祁抓出来打一顿的。
但是人太多了。
九尾狐叔叔教过她,打人这种事情要偷偷的,不能太光明正大,但是撒泼可以光明正大一点。
眼看着谢轻离开,谢祁有点挂不住脸面。
这死丫头。
居然敢在外头肆意诽谤。
果真是跟那些混混学坏了。
大哥,你别跟轻轻计较。温黎担忧地看向他,轻轻只是被宠坏了,不懂事,你和二哥对我好,她自然会不高兴……
你还替她求情!
谢祁几乎要站不住脚。
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被人这样指指点点侮辱谩骂。
起因还是自己那个不懂事的妹妹!
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
他扶了扶额头。
感受到刺痛。
刚刚被谢轻砸出了个疤,挺疼的。
低头看去,只见一只被砸坏了的手机扔在地上。
和轻轻之前的手机不太一样。
温黎抿了下唇,眸光异样地朝校门口扫了一眼,看向谢祁:大哥,我上课要来不及了,我先走了。
嗯,去吧。
谢祁头疼地应下,坐回车里,打了个电话给老三,阿辞,你有空回来一趟吗?
对面传来道温和嗓音:怎么了?
轻轻出了点事……谢祁稳了稳,不想将话说得太绝,她最听你的话,你回来跟她沟通一下吧。
谢辞语调急了几分:出了什么事?人没事吧?轻轻现在在哪?
嗯……
谢祁顿了顿,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将事情大概同他说了一遍。
谢辞语调陡转直下,冷下脸来:大哥!你怎么能打轻轻呢?轻轻从小就乖巧懂事,自从黎黎来了之后,你们就不太关注她,现在居然……!我出国之前是怎么跟你们交代的!
他显然气急:算了,我现在就飞回来。
第5章 好欺负
电话被人挂断。
谢祁看着黑下来的手机屏幕略微有些出神。
脑中突然闪过一段回忆。
那是个雷雨夜,父母被外派到边境去做秘密任务多时,上头的人传来噩耗,说父母殉职,是英雄。
四兄妹第一次感到了无助与恐慌。
好笑的是,三个男孩子居然不如小谢轻一个人坚强。
她蜷缩在自己怀里,软乎乎的小手摸摸自己的脸,给自己擦干眼泪,又摸摸老二老三的脑袋,奶声奶气地开口:大哥二哥三哥不怕,轻轻会一辈子照顾你们哒,轻轻给哥哥们当爸爸妈妈。
那段昏暗的日子,如果没有轻轻,他们三人熬不过去。
是轻轻治愈了他们。
但是事情什么时候变了呢。
是一个熟悉的叔叔来到他们家。
牵着和谢轻年纪相仿的温黎,说:这是你们父母战友的孩子,现在也是孤儿了,我没有办法抚养她,你们谢家家底深厚,能不能多养她这一个孩子?如果不行的话,我就只能把她送到孤儿院去了。
谢祁当然会答应。
但自从温黎来了之后,他们的关注点就逐渐被吸引走。
温黎活泼开朗,能说会道,爱撒娇哄人开心,到哪里都很讨人喜欢。
和文文静静的小谢轻不一样。
谢轻总是乖乖坐在角落里,什么也不说,就笑眯眯地看着大家玩。
性子很懦弱,大点的声响都会害怕。
人总是趋向于会撒娇的孩子。
温黎就是那个孩子。
渐渐的他们便觉得失去所有亲人的温黎更可怜,更让人心疼,而小谢轻就被他们抛之脑后。
只有ᴶˢᴳ老三疼她。
谢祁从回忆中抽身出来,烦躁地按了按太阳穴。
即便他们有些疏忽,那又能怎么样呢。
他们供她吃穿,给她优渥的生活,这还不够吗,她要是足够懂事,就不会做出这么没脑子的事情来。
另一辆车上。
沈羡之面无表情地目睹全程。
握着方向盘的手抖了两下,唇角有些绷不住。
刚刚那王八蛋砸人……用的是他的手机吧?
啧。
他略显不耐地低垂眉眼,从车子里拿出备用机,打了个电话给助理林渊:去送只新手机给谢轻,顺便查一下谢家的底细。
是。
林渊忙应下来,那下午是否需要我安排司机去接少奶奶?
沈羡之稍稍犹豫,目光偏移,缓慢道:不用,我来接就行。
林渊疑惑道,可您不是要去跟制片人吃饭吗?
嗯。
又是淡淡的嗓音。
林渊立马回过神来:好的沈总,我明白了。
…
谢轻和先前护着自己的女孩子一起进教室时,吸引了不少异样的目光。
大多只是好奇地往她身上一瞥,目光扫了她身边那女孩子一眼,旋即又错开,低头窃窃私语着什么。
于落落站定在门口,朝着谢轻笑道:你去上课吧,我就在隔壁班,下次还有人欺负你的话你就告诉我,我给你报警。
谢轻挺不情愿地扫了教室里的人一眼,慢吞吞地点点脑袋对于落落说:好。
她不想来上学,一方面是因为在天界就不喜欢学堂,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谢轻的记忆和这幅身体的抗拒。
记忆中,谢轻就是个不爱说话、性格绵软的透明人,向来喜欢躲在角落里,只有那副容貌出众,被人安了个段花的名头。
班上有些同学看她好说话又有钱,经常指使她做这做那,甚至用她的钱买东西,她虽然不愿意,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每次都只好乖乖地屈服。
偶然机会,她听到那些有求于她的同学在背后笑着骂她软骨头、舔狗,不仅舔校草,甚至想把每个人都舔个遍。
然而即便这样,她也不敢站出来反抗。
于落落前脚刚走,就有后排的同学朝着谢轻招了招手,喊道:轻轻,这里。
谢轻下意识抬眸看过去。
只见最后第二排,两个妆容精致,模样俏丽的女孩子朝她笑了笑,拉开身旁椅子说:我们给你占了位置。
声音挺响,跨越了大半个班级。
不少同学略带怜悯地看了谢轻一眼。
有钱但傻,能怎么办呢。
谢轻烦躁地看着她们,很快将两个女孩子和记忆中的人比对了一下。
是以往坑她坑得最惨的两个人。
家中明明没什么钱,也买不起什么好的化妆品和衣服,能有现在这样的装扮,全靠谢轻这个大冤种花钱。
谢轻也曾意识到自己被当作ATM机,想过要远离她们,结果两人拉着谢轻又哭又闹,还给她买了串路边摊来的手链,她便又心软了。
而且这手链,现在还套在谢轻的手上。
她挑眉,强忍住骂脏话的冲动。
轻轻摩挲了下手链,然后解开,戾气很重地跨越大半个班级,将手链往桌子上一甩,拉开椅子坐上去。
托着下巴,一副心情差到极点的样子。
想她堂堂神女,在天界呼风唤雨惯了,居然在人间受这么大的委屈,也不知道是怎么得罪司命,给自己安了这样个命簿,待她回去,肯定要将这群王八蛋揍得满地找牙。
轻轻,你吃早饭了没有啊?
许悦看了眼桌上的手链,微微皱眉,眼底划过一抹不满,旋即消散,从桌子里拿出个凉透的包子,你吃不吃?
谢轻偏头一看。
显然是吃剩的。
她略微失神,脸皱成一团,觉得有点手痒。
怎么办。
好想揍人。
可是老狐狸叮嘱过,不能在公共场合揍人的,要不然有损颜面。
她强压下一口气,摆摆手:不吃。
啊,不吃啊……许悦看着有些失望,转头同身边的周蕴道,亏我们还特地给她带呢。
周蕴应和道:就是啊,绕了远路呢,真浪费。
两人边说,边偷偷看着谢轻脸色。
以往这么说,谢轻就该愧疚不已。
然而她并没有。
仍旧僵着脸,冷漠中难以遏制地透露出一丝可爱来。
许悦皱皱眉,干脆将包子一扔,不拐弯抹角了。
拿出手机翻出购物车来给谢轻看:我们的水乳和气垫都用完了,还有这个包也刚上新的,你给我们下单吧,到时候我们请你吃饭。
这样的话术她已经说过无数遍。
谢轻总是红着脸答应下来,甚至还会问她们还有没有别的需要。
可惜这次,谢轻只是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
然后凉凉道:滚蛋。
第6章 你该不会以为我好欺负吧
许悦和周蕴同时愣住,面色一瞬间红透,不可置信地看着谢轻。
不仅仅是她们,坐在周遭的同学听见对话,也下意识看过来,有些震惊。
没听错吧?
一向娇软可欺的谢轻居然硬气起来了?
这比太阳从西边出来几率还小。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许悦回过神来,压低声音羞恼道,我说了到时候请你吃饭,你还想怎么样?
谢轻垂着脑袋,看不太清神色。
就是啊,你也太斤斤计较了吧?让你买点东西而已,都是同学,你不买就不买呗怎么能这么说。周蕴跟在旁边帮腔。
饶是其他冷眼看惯了的同学,也觉得这两人稍微有点不要脸。
求着谢轻买东西,还好意思这幅态度。
见谢轻仍垂着头,许悦和周蕴对视一眼,终于放缓语调:轻轻,我们是真的把你当朋友看,才会让你帮忙买东西的。
两人也不敢真气跑谢轻。
她们家中贫困,没有谢轻,就只能用劣质平价的化妆品,更不可能到处吃喝玩乐。
许悦试探道:我不要那个包也行,你给我把水乳买了吧,我快用完……
啧。
不耐烦的声音。
一下子就打断她。
谢轻终于抬起脑袋来,眼底透着几分暴躁,说够了吗,吵死了。
她这只小凤凰,向来不太懂怎么压抑脾气来着。
这声音很响,瞬间吸引了大部分同学朝这边看过来。
惊讶占多数,也有幸灾乐祸的。
你俩是乞丐吗?谢轻嗓音软甜软甜的,语调却冷冰冰,似乎丝毫没有感受到旁人视线,皱着眉开口,还是什么哈巴狗?就知道舔着脸跟人讨东西。
你……!
许悦和周蕴却无法忽视其他人的目光,脸更红些,几乎快气冒烟了。
原本在教室里跟谢轻提这件事,就是算准了她脸皮薄不好意思在人前拒绝,答应给她们下单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谁知她今天竟跟变了个人似的。
感受到旁人略带嘲笑的眼神,许悦率先坐不住,满脸通红地嘀咕道:我们又没说不给你钱,你这么说同学是不是太过分了啊!
就是。周蕴也忙辩解道,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不加掩饰的厌恶,我俩好心跟你玩,还帮你占位置,你就这么狼心狗肺,怪不得没有同学喜欢你。
两人越说越上头,嘟囔着:我俩真是看走眼了,还经常帮你说话,你这样的人活该没朋友……
话音刚落。
许悦喉咙一紧,衣领被人一把抓起。
谢轻皱巴着眉头将她往自己这边一提,漂亮纯粹的杏眸里漾着一股浮躁:你他妈,呸……找死是吧?
教室里纷纷传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没看错吧?
谢轻小透明居然敢这么对许悦和周蕴。
许悦被勒得几乎喘不过气来,面色发青,挣扎着去打她:咳咳,你疯了吧!放开我!
谁知谢轻力气大得出奇,狠狠地将她一甩,许悦难以平衡,扑通摔坐在地上,疼得尾椎骨都要裂开了。
她暴躁地忍住不将人从窗户里丢出去的冲动,摸摸自己的胸口坐回去,轻瞥了目瞪口呆的周蕴一眼,语气不善:你也想跟我打架?
你,你你怎么能打人呢?
周蕴手忙脚乱地将许悦扶起来,忍不住退后两步斥责出声,我们还什么都没说呢!
许悦被这一遭弄懵了,恼羞成怒地抓起一本书朝她扔过去。
教室内剑拔弩张。
众人呆呆看着。
却见谢轻略微抬手,就将书拦截下来。
眸中的愠色却藏不住了。
忍。
忍个屁。
她砰得将桌子踹开,怒气冲冲地逼近两人,一把扯住周蕴的头发,眯着眸子道:给你惯的,我弄死……
都干嘛呢!
一道声音急匆匆地从外头闯进来。
地中海教授震惊地看着教室最后,一个模样娇软的女生正揪着个比自己看起来还要高许多的同学,拳头只差一丁点就要抡到她脸上去了。
只见对方抬着胳膊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闭嘴,等我揍死她先。
地中海教授心脏病都快被吓出来了,跌跌撞撞地朝她俩奔ᴶˢᴳ过去:可不能打架啊……
这姑娘他有印象。
上课从来不发言,上台讲ppt时也细声细气,胆子小得很,怎么突然就变这样了。
谢轻拧了下眉头。
她确实不喜欢打女人。
主要是天上的仙子们都漂亮又温柔,她也舍不得揍。
但现在不一样。
这俩王八蛋居然敢欺负自己。
见地中海教授真的很慌乱的模样,谢轻勉为其难将拳头放下,将人又是一甩。
周蕴跌坐在地,眼里一瞬间蓄满泪水。
…
办公室里。
我要求校方必须严肃处理,打人情节严重,一定要给她处分!
许父狠狠地瞪了眼不远处朝窗外晃着脑袋的谢轻,看向教导主任时脸上又多了几分讨好,我家女儿从小就乖巧懂事,不可能跟人吵架,肯定是她招惹在先。
他穿着身洗得发旧的短袖,手里还拎着个超市购物袋。
我们家蕴蕴的腿都摔伤了,赔偿肯定少不了。听许父这么说,周蕴身旁站着的肥胖女人也赶忙开口,目光深思地看了眼谢轻。
这般模样……
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
若是能敲上一笔,儿子要的电脑就有着落了。
教导主任推了推眼镜,有点头疼。
谢轻,他是知道的。
谢家千金大小姐,虽有传言说她在谢家并不得宠,但再怎么样,谢家也是他们招惹不起的。
不过刚刚让她们叫家长来学校时,谢轻一言不发,还说自己手机坏了,显然是借口。
这样也好,若是谢家真派人过来,他就更不知道怎么收场了。
他叹口气,安抚两位家长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学生们小打小闹而已,我的建议是有什么话可以私底下解决,随随便便就处分的话,对谢轻同学也不公平。
许父刚皱眉,就听周母急急开口:行啊,我同意私了,她把我们孩子打成这样,怎么也得做个全身检查吧,还有精神损失费和治疗费,一个都别想落下!
第7章 把四个人都打了
周蕴和许悦交错目光,看出对方眼里的不满。
许悦扯了下父亲的胳膊,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许父点点头,这才朗声道:"赔偿得给,处分也不能少,难道有钱就能为所欲为吗,我不同意。"
他说罢,看向谢轻冷笑道:"好好一个女孩子,家里有钱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没教养,要我说,不如开除了算了。"
"这......"
教导主任头更疼了。
他也没想到这些家长这么难搞。
不仅难搞,还很贪心。
而当事人却扒拉着窗口,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他只得缓声道:"监控您二位也看过了,谢轻同学并没有真的打人,只是把她们推到地上去了,按理来说并没到处分的地步。"
"行了,处分不处分的有什么关系。"周母却懒得纠缠这么多,转身拉了心不在焉的谢轻一把,满脸精明道:"这样吧,看在都是同学的份上,你给我一万块,这件事就算了,行吧?"
教导主任:"......"
一万。
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那俩学生连皮都没擦破,居然好意思要这么多钱。
不过事情到这一步,他也不好意思帮着说些什么,只得看向谢轻:"谢轻,你需不需要问问家里人的意见?"
谢轻终于将视线从窗外转移开,满脸不情愿地扫了周母一眼。
她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油腻的铜臭味。
很是让人排斥。
谢轻不动声色地退开一步,然后说:"一万?"
"对。"
见她这表情,周母略有些懊恼。
早知道就再多要点了。
万一砍价,也能多捞点。
"行。"
谢轻弯了弯唇角,眼底化开一抹笑意,快步朝许悦走去,伸手掐住她的脸,嗓音软绵绵道,"那你们等会儿,我再打个十万的。"
"你发疯吧!"
许悦眼中惊恐,剧烈地挣扎起来,"爸!快帮我!"
许父急急起身,伸手就要救人。
谁知谢轻速度比谁都快,一把将许悦往墙上压,语调挺开心的:"没想到你们还挺懂事哒,知道两个人不够我揍的,又喊两个,乖,姐姐好好宠幸你们一下。"
许悦的脸都快被压变形了。
许父扑了个空,狼狈地跌倒,怒斥道:"没娘教的野种!"
周蕴也忙去拦谢轻,周母不甘落后冲进去,只想着能从中再多坑点钱来。
眼看着前方突然就打成一团,教导主任哆哆嗦嗦地捏着保温杯,水溅出来,差点没把自己烫死。
执教生涯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家长和学生在办公室里打起来。
折寿折寿。
"保安,保安!"
他放下水杯,终于想起正事,还没碰到桌上的手机,就看到一抹身影推门进来。
林渊稍稍迷茫,看了眼前方的战事,又退出门,深吸一口气才回来。
不是错觉。
他礼貌地看向懵圈的教导主任:"请问谢轻谢小姐在这里吗?"
教导主任握着手机,有点错乱地指了指面前的人堆。
谢轻正站在最当中,左手薅着个脑袋,右手扯着件衣服,抬腿还不知踹了哪个一脚。
以一敌四,完全不落下风。
林渊咽了咽口水,很难将面前这个暴躁大佬和之前见过的温柔大小姐结合在一起。
毕竟早上看到的时候,她还穿着干净白衬衫跟自家少爷去领证。
现在这件白衬衫已经灰不溜秋了。
"住手。"
即便冲击很大,但毕竟是自家少夫人,怎么也得帮着些。
但很可惜没有人搭理他。
林渊只好脱下西装外套,进入战局。
很快他就发现,并不是其他人不想住手,而是少夫人......揍得他们已经脱身不了了。
将毫无还手之力的几人从谢轻手中救下来,教导主任感恩戴德地看向林渊:"请问您是?"
"我是来找谢小姐的。"
林渊在劝架期间,也挨了谢轻几拳。
挺疼。
他轻揉手肘,尽职尽责地拿起放在一旁的新手机给谢轻:"听说您的手机坏了,沈总让我送过来,电话卡已经给您换上了。"
"哦。"
谢轻随意地捋了把乱糟糟跟鸟窝似的头发,朝教导主任走去。
教导主任:"......你,您想干嘛?"
"起开。"谢轻懒洋洋地开口,"让我坐会儿。"
教导主任:"......"
很想拒绝但怕挨打。
他下意识站起身,谢轻就毫不客气地躺上去,两条腿交叠着翘在办公桌上,一副反客为主的模样。
说起来法力不足,打架确实很耗费精力。
"呜呜,没天理啦,我要报警!报警!"
那边几乎被打趴的四人终于回过神来,周母哀嚎一声,指着她抖啊抖,一副气炸的模样,"我要把你抓起来!"
许悦和周蕴眼中也同样有恨意,但恨意之中又杂着些幸灾乐祸。
原本还愁她犯的事不够大,现在倒好,处分肯定跑不了了。
这下子教导主任有意要护着谢轻,也束手无措了。
毕竟连家长都揍了,真不是小事。
林渊瞥了眼这暴怒的四人,又瞥了眼谢轻,扯扯嘴角道:"稍等一下,我需要问一下谢小姐的家长。"
谢轻:"?"
她哪来的家长。
"别以为你们把家里人搬出来就有用!"周母举起手机,上头显示着报警电话,"没个十万二十万的别想打发我。"
周蕴面色一黑:"妈!我不要钱,我要报警!"
"你不要钱?"周母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你不要钱我要!"
许父也沉默着,没去碰手机。
比起让谢轻被抓起来,确实是钱更有吸引力。
林渊已经拨通电话,心惊胆战地将这边的事情同对方说了一遍。
只听略带倦意的沙哑声音响起:"把四个人都打了?"
"是的的沈总,现在对方要报警。"林渊点点头,试探道,"是否需要将这件事情直接压下?"
"不用。"
沈羡之揉了揉眉心,声音有些犯困,"把免提打开。"
"是。"林渊应了一声,将手机放到办公桌上,打开免提,"这位是谢小姐的家长,你们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同他说。"
周母立刻就站起身,骂骂咧咧地走了过去,一嘴的口音:"你们家养的混混把我们都给打了!我和我女儿身上都是伤,你要是不想我报警的话,就赶紧把钱转过来!"
"多少钱?"
清润悦耳的嗓音低低响起。
就连许悦和周蕴都觉得有些熟悉。
谢轻心尖微微一颤,下意识就要将翘起的腿给放下来,但很快意识到对方看不见自己,轻拧了下眉头,有点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