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那年,我求着皇兄把我嫁给六十岁的敌国皇帝。
侍女一边给我梳妆,一边抽抽噎噎地哭。
我笑着拍拍她的手,问道:「丹橘,今晚我好不好看?」
她小声呜咽着,「长公主,你穿这样少,怕又要受凉了。」
我愣了下,心道,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受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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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帝三年。
冷宫里的皇后娘娘死了。
她趁着夜半,一把火把自己的寝殿烧了个干干净净,等宫人发现时,她早就被火海吞噬。
得到消息后,我匆匆赶往养心殿,皇兄正伏案批阅奏折,容贵妃在一旁研墨,皇后娘娘的贴身侍女彩星正跪在大殿上,头发都乱了,衣服上也有烧焦的痕迹,她悲伤地向皇兄禀告。
「娘娘今夜调开奴婢,不许奴婢守夜,等奴婢昏昏沉沉发现时,大火已经把娘娘的寝殿都烧了大半,奴婢几次冲进去……可……可是火势太大……」
皇兄抬起头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死了就死了,朕巴不得她早点死。」
彩星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皇上!皇后娘娘对您情深一片,和您可是自幼的情谊啊!」
皇兄嫌恶地看了看她:「少时不经事罢了,王德胜!把她押进大牢,朕不想看到与她有关的事物。」
德胜公公忙带着几个小太监,堵住彩星不断为皇后喊冤的嘴,拖着她出了养心殿。
皇兄把手放在容贵妃的手上:「容儿,你先回去吧,皇妹与朕有事相商,朕晚些时候再去看你。」
容贵妃善解人意地笑笑,礼数周到地向皇兄和我行礼告退。
殿里只剩下我和皇兄二人,他还是坐在正中间的黄花梨木椅上,甚至姿势都与方才训斥彩星并无二致,但是整个人却弥漫着浓重的颓然感与孤独感。
我轻轻叹口气,走到皇兄面前,蹲下握住他的手:「皇兄,你不要把苦憋在心里,我总是和你站在一起的。」
皇兄看向我,脸上是哀寂的神色,他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皎皎,帮我去一趟大牢,问问彩星,她生前可曾有话留给我。」
事情没有如皇兄所愿,清清姐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她的死仿佛是一时兴起,临时想起来了,对世间没有任何留恋了,便孑然一身去了。但我们都知道,她的死是我们的一场慢性谋杀。
彩星在大牢里痛哭流涕,她抓住我的袍角。
「长公主,皇上打算如何安葬娘娘?」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在我从养心殿出来前,皇兄又召了王德胜进去。
「妃嫔自裁按律法处置,本该祸连家族,将军府既然只剩下她一个人,就由她一人承担,就以贵妃之礼下葬,不能葬入帝后陵,就放在妃陵吧。王德胜,去办吧。」
我看着彩星,默了默,对这件事避而不谈。
「彩星,你是清清姐的陪嫁丫头,你告诉我,清清姐出事前几天,可发生了什么事,有没有什么人去看过她?」
彩星对我行了一个跪拜大礼。
「求长公主发发慈悲,为我家娘娘讨一个公道,娘娘出事前一天,容贵妃去看过娘娘。」
彩星抹着眼泪,砰砰砰向我磕头,已然把我当作最后一丝希望。
「皇后娘娘一向疼爱公主,求公主开恩。容贵妃去的那日,皇后娘娘不许奴婢侍奉,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等贵妃走了,娘娘瞧着也没什么异常,只是对着窗外看了好久,更安静了些,结果谁能想到,当晚娘娘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