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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还没说完,被一阵刺耳的铃声打断。

我和时淮序同时看见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

「阿衍。」

由于我的疏忽,宋衍的备注还没有改成全名。

时淮序表情一收,又恢复了冷淡的姿态,起身,端起盘子,「我去洗碗……」

那种感觉又来了。

是刻意回避。

他还是在怕。

我咬咬牙,抓起手机,尾随他到厨房。

他背对门口,打开水龙头。

我摁下了免提键。

宋衍熟悉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来。

「宁宁,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打电话了。」

除了人声,还有呼啸的风声。

我立刻紧张起来,「你在哪?」

「高中教学楼的天台。」他声音很轻,「宁宁,还记得吗?父母离开我的那天,你说,桑家也没有真心待你的,以后我们可以做家人。」

「18  岁那年,我本想从天台上跳下去,是你阻止了我。」他声音很轻,带着一些遗憾,「现在,你不要我了,我感觉,没有什么活着的必要了。」

「宋衍,你别冲动。」我脑子嗡的一声,转身抓起衣服,套在身上,「你等我!我马上到!」

挂掉电话,我一扭头,发现时淮序仍旧背对我,站在水池旁。

似乎什么都没听见,只剩水哗哗地淌。

我急了,冲进去,「喂,你傻了!不换衣服干什么啊!」

他被我拽得一个踉跄,暗沉沉的眼睛盯着我,「换衣服?」

「我自己去多不合适啊……我都结婚了。」

我烦躁地掏出手机,语速飞快,「时淮序,我给你十秒钟,把围裙脱下来。我这就报警,疯了,孩子们还没下晚自习,他当着人面跳下去算怎么回事?」

「换好了。」

时淮序已经干干净净地站在门口。

我一愣,「你动作挺快啊……」

幸好时淮序会开车,才免了等司机的麻烦。

警察已经赶到现场了。

并告知我不要再与宋衍有任何通话。

有这么一丝希望吊着,他一时半刻做不出什么危险的举动。

而这个时间,刚好可以把学校的同学疏散。

时淮序在安全的范围内,把车开到了最快。

我们很快到达了现场。

天台上,风很大。

吹不散暑热。

校园死寂无声,警察在宋衍五米开外的位置,不敢靠近。

我被警察拽到了天台上,「姑娘,他非得见你,你给我们拖延一会儿时间,救援人员马上就到。」

我看了时淮序一眼,他被拦在警戒线外,对着我点了点头。

我深吸一口气,爬上台阶,叫了声,「宋衍。」

那个坐在天台边缘的人影动了动,回过头。

露出张被烧毁的侧脸。

「宁宁,你来了。」

看着他,我一阵恍惚。

我似乎很久没见过他了。

前世和时淮序解开误会后,我们去看过他几次,宋衍表现得很抗拒。

大概是一个恨了很多年的人,某一日突然发现凶手不是他,也很难放下仇恨。

再加上后来,时淮序腹背受敌,局势紧张,我便在家里待着,不敢出门了。

前世今生加起来,应该有一年多没见了。

「宋衍,先下来好吗?」

宋衍没理我,而是就这么看着我,「对不起。」

他的视线望向站在人群外,等我的时淮序,说:

「你说得对,是我太偏激了。你明明在结婚前,就跟我说过的,以后只跟我做家人。是我太贪心。」

我想起那些年我和宋衍相互扶持,撑下来的日子。

被小混混欺负,是他护着我,替我挨打。

我被二叔赶出来,他连夜冒着大雨,给我送伞,带我回家。

一时间,竟有些动摇。

他真的是害死我的凶手吗?

宋衍笑了笑,「你答应要每年都陪我过生日的,你唱一首生日歌,我就下来。」

「好,我唱。」

风声渐渐静下去,生日歌在天台的夜色里徐徐飘荡。

可是唱这首歌的时候,我竟然在想,那天好像没有给时淮序唱,回去给他补上。

一曲终了,宋衍从天台上站起来,面对着我。

「谢谢,好多年没听你唱过了,很好听。」

「我想再问你一个问题,」他声音很淡。

「你问。」

「你还爱我吗?」

我沉默了,很久之后,才说,「你是我的家人。」

从他站在舞台上的那一刻,就是了。

宋衍幽深的眸子望向人群,似乎在跟时淮序对视。

天台的风吹得我有点冷,我说:「我们回去好不好?」

宋衍收回目光,对着我微微一笑,「宁宁,我爱你。」

说完,张开手臂,往后,倒向无边无际的夜色。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我浑身血液被冻结成冰,下一刻猛地朝天台扑过去,「宋衍!」

却扑了个空。

漆黑的地面像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

宋衍就这么消失在深渊里。

我怔怔望着黑漆漆的地面,大脑一片空白。

似乎听到一声钝响,腿一软,跪倒在地。

宋衍,就这么死了?

是我错怪他了吗?

都说人是敏锐的。

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宋衍察觉到我对他的疏远,所以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是不是就代表着,是我把他害死的?

我浑身冰凉,呆呆坐着,身子止不住地发抖。

突然,我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熟悉的味道在此刻,宛若救命稻草,我紧紧抓住时淮序的袖子,说:「我把他害死了……」

他抱着我,「我在,不怕……」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哭出声,抱住时淮序,语无伦次,「对不起……」

他摸着我的头发,「他没死,不哭。」

他抵在我耳边,温柔耳语,「警察在下面撑了充气床,把他接住了。」

我闭着眼,眼泪浸湿了他的衬衣,下一刻,放声大哭。

当一个人真的因为你的行为而死时,自责会像大山一样,将人压垮。

时淮序语气艰涩,「只是一些擦伤,被送去了医院,如果……你想去,我可以送——」

「不要。」

我声音嘶哑,「我想跟你待着。」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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