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里除了喜悦外还带着深深的缅怀。
我一侧头,就望进了他深深的眼眸里。
聂家满门忠烈,绵延五代人,数百口人悉数埋骨北疆,灵堂里的灵牌一屋子都放不下。
一百多年的战事终于在聂寒山这一代有了了结。
这么一瞬间,我心头一软。
眼前的这个男人,他虽然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却的的确确是个极好的将军。
谋划、战场厮杀,他的肩上压着数万将士和数十万北疆人民沉甸甸的性命,像一座大山。
我曾无数次在深夜里送汤过去,见他孤身一人对着布防图沉思,灯影灼灼,他的背影透着深深的寂寞。
嗯。我笑了一下,感叹一般地说道,是啊,都结束了。
军队巡游一路到了镇北王府,聂寒山下了马,顺手又将我给抱了下来。
进了府,府里早已备好了热水。
聂寒山进了浴室,洗浴。
我到了厨房,准备饭食,热气腾腾的羊肉面已经端上了桌,等了许久,羊肉面上已经凝出了油花,也不见人出来。
我吩咐琥珀将面拿到炉子上热热,自行进了浴房。
敲了门,里面却没动静。
想了想,我干脆推门而入,水雾蒸腾的浴桶中,聂寒山仰着头靠在桶里,睡得正熟,裸露出的身体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伤痕。
我转身出去,叫了亲兵进来。
等到他醒来时,已经是半夜。
我斜靠在软榻上,听到动静就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看见个人影,将我给按了下去:微微,你睡你的。
房门开了,他走了出去。
风吹帘动,屋外飘来了羊肉汤的鲜味。
我也睡不着了,穿上雪狐皮做的外衣,走了出去。
屋外琥珀正在小跑着给聂寒山端吃食,见我出来:小……王妃。
怎么起来了?聂寒山咽下一口热气腾腾的羊肉汤,我吵醒你了?
没有。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
嗯。我抬脚走到了他身边坐下,琥珀听了他的话,忙不迭出门拿碗筷。
屋子里只剩下了我和他。
灯火摇曳,我看着他瘦削的脸,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聂寒山回看了我一眼,先一步开了口,解了围:浑阳城情况怎么样?
城内目前还好,只是大军围城时,死了不少人,目前众人的情绪还算稳定,后续的重建和伤亡士兵与百姓的抚恤要跟上。
嗯,赵官已经在清点了,他会汇总的。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得跟你说。我咬了咬唇,有些不好意思。
什么事?
我抿了抿唇,将之前去何老爷家抢药的事情悉数说了一遍。
实在是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是没有办法了。
原以为他会有些生气或是气恼,然后却是出乎我意料,他的眼睛里却是泛起了笑意。
所以你得帮我!
见状,我连忙打蛇随杆上,跟了一句。
好!聂寒山笑着应了一声,胆子真大,去的时候不怕出事吗?
怕。我无奈地摊了摊手,医馆里躺了一地的伤员,正等着救命,再怕也得去。
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