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江阳墓园的那天,我带着一脸未消的伤,左侧脸颊红肿,下巴还有几道被抓伤的痕迹。
那天要不是裴延礼上手拉开了我跟小姑,这伤兴许要更重一些。
可裴延礼推开的人是我。
坐在车里,寒潮从四面八方袭来,我感觉不到冷,空洞地望着车窗外。
裴延礼坐在我的身侧,接着一通电话,是梁平霜的。
小驰下葬的日子,身为他的父亲,却一定要在这种时候,接其他女人的电话,他的声调一贯的散漫,但对梁平霜有种特殊的耐心。
「是,还要忙几天。」
「……你先回。」
「她?」
我半侧着身子,感受到裴延礼的眼神掠了过来,接着递来了手机,「平霜要跟你说话。」
换作从前,我大抵是要把手机摔出去的。
可没了小驰之后,再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在裴延礼讶异的目光中,我笑着接了手机,贴在耳边,屏幕上还残留着裴延礼的余温,过去我是那样向往他这个人,他的气味、声音、体温,我都想要靠近。
可现在只是贴了下,就恶心。
梁平霜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来,还是那样落落大方,又开怀,「唐枝,你还好吗?」
我没作声,身旁人的气韵很压迫,好似我敢跟梁平霜说一句重话,他就会立刻将我赶下车。
这种事,裴延礼不是没有做过。
还是在大雪纷飞的深夜,我只是当着他的面跟梁平霜打了一通电话,警告她不要再破坏别人的家庭,便引得裴延礼大发雷霆,摔了手机,将我驱赶。
那夜我在冰天雪地中走了两个钟头,后来烧了一周,他没来看过一眼,是小驰趴在我的床边,稚嫩的小手贴在我的额头,一声声唤妈妈。
我是为了小驰,才活下来的。
那个孩子要是没了我,在裴家该怎样立足?
可如今,是我没了他,我身体里的气息被一丝丝抽干,失去了追求生存的动力。
耳边,是梁平霜重复地问声:「唐枝,你没了孩子,还好吗?」
她声线很弱很低,就是不让一旁的裴延礼听到。
「你一定很不好,因为你失去了筹码。」
小驰,的确是我嫁给裴延礼的筹码,没有这个孩子,我进不了裴家的门,可没了这个孩子,我留在裴家,又有什么意义?
这里不是我想来的,一开始就不是。
我动了动干疼的嗓子,「那我还给你。」
梁平霜怔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