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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果大概没想到我能答应得那么爽快。

粥粥的真名叫周果,很巧的是,我俩回来时,医生就告诉我宋槐醒了。

女孩几乎冲出去扑在他病床边,而宋槐这么聪明的人,在我和周果出现在同一个地点时,大概什么就都明白了。

隔着女孩,我和他安静地对视。

他看人时总带着股莫名的深情,即使是现在,好像他眼里依旧只有我一个人一样。

细小的光落进地板的缝隙,我轻轻吸了口气,将那天没能跟他说的话,说完。

宋槐,我们分手吧。

……

那是一个很久很久的沉默。

果然他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而是忽的笑了。

我出事前就该拼命格式化掉自己的手机。

……

宋槐他,就是这样的人。

换做以前,我想我会歇斯底里的。

我会冲过去问他为什么,我会把手边能扔的一切砸向他,我会拽过周果的头发,跟她撕扯。

可现在,话说完了,我只是默默地转过身。

他在我身后,平静地问我。

分手了,以后还能做朋友吗?

我摇摇头,推开病房的门。

宋槐不知道,我没有以后了。

在宋槐住进医院的第四天,他醒来的前六个小时,遇见周果的前二十分钟。

我拿到了自己的检查报告。

本来以为易瘦体质眷顾了我,所以才深夜吃了好几个蛋糕都不胖。

本来以为是手术的后遗症,才会经常感到肚子疼。

说我脸色不太好的护士、深夜去厕所疯狂的呕吐。

早期无症状,中晚期才会有较明显的腹痛。

我怎么也不可能想到,我胃下黏膜那里,长了一颗肿瘤。

稍拉开一半窗帘的诊室里,我却忽的觉得手脚冰麻。

不是,医生,确定没……

医生皱着眉,半晌,打断我的话。

你一个人来的吗?我不是在吓唬你,就直接说,发现得太晚了,现在你这个情况不重视……有可能就只剩几个月了。

立马住院,联系一下你的家人,尽快安排是手术还是放化疗。

似乎是我呆愣在那里太久,医生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肩膀。

你也不必太焦虑,我们院对这方面算是专家了,也有不少成功的病例……

……

一整个上午,我都坐在医院走道的长椅上。

为什么上次做手术的时候,没有发现身体已经出问题了呢。

为什么偏偏是这时候呢。

为什么是我呢。

我遭遇的烦心事还不多吗,上天连让我活着的权利都要剥夺吗。

医生问我,有没有家人。

其实,我妈在我大学毕业后一年就走了。

亲戚那边却因为觊觎老爷子的财产弄得撕破脸皮。

毕业的这些年,我都跟宋槐在一起。

宋槐说得对,人的热情都是会耗尽的吧,所以他不喜欢我了。

我和他在一起太久,或许都不知道什么是爱了,到底还爱不爱对方了。

医院的长廊里,匆匆行走的人群,可对我来说,是不是连存在在这里的时间,都是奢望了。

我好久没有想起我妈了。

可此时,她的脸好像就出现在我面前一样。

带我走吧,带我走,好不好。

我忽然在医院的走廊里放声大哭。

旁边有个阿姨看不下去,给我递了张纸,她扶着我的肩膀,轻声地劝我。

小姑娘,没事啊,别哭了。

我儿子十一岁,跟我吵架,吃了好几板图钉要自杀。

唉,我现在才后悔,才觉得有很多事,至少当初不该冲动。

你看,世人皆苦。

所以才要珍惜眼前的人啊。

……

阿姨大概以为,我是某个患者的家属了吧。

我捏紧着手里的报告单。

现在的我,还剩谁呢。

我突然想起某天,和宋槐商量起谁先死的问题。

我说我要走在他前面。

他说好啊,轻轻碰了碰我的额头。

我是你的,在你死之前,我永远站在你身边。

……

我浑浑噩噩地走下医院的楼梯,朝他的病房走。

多可笑啊,哪怕那时候,哪怕他都出轨了。

我还是下意识地,想看看他醒了没。

想问问他,我该选择怎么样的治疗方案。

……

可那天,我站在楼梯的转角,盯着穿白裙的女孩站在他的病房前。

我就清楚地知道。

宋槐他不是我的了。

他早就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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