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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这次被打击得狠了,神智渐不清醒。有时昏沉沉地望见我,哭号着“绫儿!”就要扑过来,只是我才偏过脸去看她,便又立时一动不动地僵直在原地。

府里上上下下唏嘘不已,都道大小姐生在这丞相府,真是大幸亦大不幸。

大幸,她生母不过是一个稍有些姿色,又心思不正的婢女罢了。

一剂春药爬上丞相的床有了身子,千夫所指着做了妾,虽说名声不好听,好歹算飞上枝头了不是?

偏偏却也福薄得很,临盆的时候出了岔子,只留下句“保孩子吧”便撒手人寰。

那个脆弱不堪的婴孩,最终还是夫人心善,才将其收到身边来教养着长大,自小到大,衣食住行样样与嫡姑娘相同。

比京中其他贵人家的庶子庶女,不知体面了多少倍,如今虽逝去了,却还能被夫人这样挂念。

而这大不幸……将将也才过了二十岁生辰,便这么无声无息的去了。

大姑娘素来都是个极温顺的讨人喜欢的性子,一时间,府中皆低迷不已。

亦不知皇后是如何想的。

我阿姐溺亡才不到两月,她就撺掇着陛下下旨定期,我便要与太子成婚了。

层层叠叠的嫁衣热得不行。

我的大婚之日,却是我素来最不喜的晴日。

上轿瞬间,朔风乍起,盖头便翻飞落地。

我冷淡烦倦的眉眼显于人前。

若有所感地掀眼望去,高头大马上,昔日意气风发的太子殿下如今憔悴的不成样子。

失魂落魄的,左脸上还有清晰无比的指印,想来是又受了皇后教训。

眼窝深深的陷下去,两颊瘦削,发鬓在两额晕下深深的暗影,阴郁吓人。

百姓又是感叹。

明明大喜的日子,却一人面色僵冷如鬼魅,一人形容憔悴似罗刹。

何尝不是个笑话。

娘亲本来已经熏红的眼角,甫一与我对上视线,神色便是蓦地一僵,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维持着那抹勉强的笑。

父亲远远地看着,面色复杂,各种的情绪混在一处,唯独没有为父的不舍。

我收回视线,垂下眸子。

落了地的盖头不宜再戴,却也不能一直站在这里给人当猴子看。

思量片刻,我上前两步直接进了轿,隔开了外面喧哗。

成婚当夜,太子未进新房,却有另外的男子翻窗而入。

我坐起身来,在那人距离床沿两尺之处,突的开口:“何人?”

脚步停了,少年人微哑的声音,让我一瞬间知晓了他的身份。

“沈挽棠。”他继续开口,声音很轻,“你怎么还能和皇兄成亲呢?”

“明明绫姐姐,尚且尸骨未寒……”

“六皇子究竟何事不妨直说。”

他却笑了,音调清软,像从前在阿姐面前撒娇一般,“挽棠姐姐,你这人,到底有没有心……绫儿待你这样好,不过为了一个男人……你便这么对她么?”

我不知作何回应,只能保持沉默。

屋内骤然陷入冷寂。

“与我无关。”我最终说,不知他信是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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