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惭愧的低下头,不说话了。
妮儿咧着小嘴,背对着我们,跑到柜子前,一边哭,一边抹着眼泪,可怜巴巴的自言自语。
“没人疼妮儿了,妮儿要嫁给癞蛤蟆,妈妈,妈妈,你不要妮儿了。”
妮儿的模样让人心疼。
虽然她打了我,可我一点都不生气,我擦了擦嘴角的血,说道:“让妮儿回去吧,尸体我去捞,死了算我命背。”
李叔一听我的话,眼睛顿时一亮,忐忑的看向爷爷。
爷爷面无表情,冷哼一声道:“不行,这事儿不由你。”
李叔顿如泄了气的气球,心如死灰。
我也不敢反驳。
“好了,吃了饭就动身,去牛眠山的路你认识,必须要在太阳出来之前赶到。”说着,爷爷转身离去。
“爷爷!”我叫住了爷爷。
爷爷诧异的回头看着我,我问道:“爷爷你干嘛去?”
“去给你做饭。”爷爷没好气的说。
爷爷出去后,妮儿还对着柜子哭,我想要安慰她,但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和李叔面面相觑,都感觉很尴尬。
李叔冲我挤出一丝比哭都难看的笑,问道:“怎么样仲谋,还疼吗?”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爷爷做好饭给我端了过来,香气四溢,又是一碗肉。
这些年来,我一直都以吃肉为主,几乎很少吃主食。
“吃罢,一定要吃饱,不然没力气。”把肉放在桌子上,爷爷对我说道。
我用力点头,大口吃肉。
吃罢饭,爷爷把他过去用的背包给我,这里面只有一把铁铲,一把搞头和一捆绳子。
然后又安顿了我相关事宜,并取了李叔指尖的一滴血让我含在嘴里记住气味,用以寻找尸体。
我从小接受爷爷的训练,熟练掌握捞尸技能,凭借这一滴血的气味,足以找到尸体。
“去吧,记住爷爷的话,莫回头。”一切准备妥当,爷爷看着我说道。
我背上背包,向爷爷和李叔鞠躬,然后大步离去。
我谨记着爷爷的话,男儿到死心如铁,一旦决定不回头,于是我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身后传来了爷爷叹息的声音。
李叔说:“生子当如孙仲谋,这孩子真让人心疼。”
爷爷说:“人生在世,肩扛身挺,这都是他应该做的,算不得什么。”
“哎,也是!”李叔叹气。
凌晨的雾似如浑水猛兽,磅礴汹涌,霎时间吞没了我瘦小的身躯。
沙沙沙!
野草打在裤腿上,露水湿透了我的裤腿和鞋子,我的心情很复杂,信念却依旧坚定。
“星光与朗月长伴照耀,清风与白云永不分开,陪着你正义柔情永在,生生世世亦难被替代......”
不远处村里那傻女又在坟头唱戏。
声声凄凉,悲拗酣人。
委婉而凄凉的歌声伴随着我一路远去,在我耳边缭绕,久久无法散去。
一口气走了半个小时,我来到了牛眠山禁区。
这里是黄河的一条岔口,水流湍急,深不见底。
大旱那几年,其他河道都有干涸,河床龟裂,土气蒸腾,也只有这里依然潺流如常。
“跪河神!”
我大喊一声,跪在地上磕头。
这是规矩,捞尸体前必须跪下和神灵打招呼。
“起搞头!”
我从背包取出搞头,踏进牛眠山。
一走进牛眠山,温度骤然下降,冰的我打了个冷颤,牙齿磕碰。
神秘的牛眠山,人迹罕至。
在我们当地可谓是凶名在外,无人敢往。
但我孙仲谋却敢。
我所欲不能挡,我所为不可阻,这就是我,孙仲谋,从今日起,我就是继爷爷之后,又一个捞尸人。
顺着河道,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就没有路了。
浑浊的黄河水漫过了石头,潺潺流淌。
我的双脚踩在冰凉的河水里,凉意自脚底灌透全身。
哗哗哗!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河水已经漫过胸口。
爷爷说,李叔父亲的尸体被冲到了牛眠山第一道水窟,里面凶险万分,要我多加注意。
来牛眠山的路我虽然熟悉,可这牛眠山我还是第一次进来,好在依靠舌尖上李叔这滴血的气味,我可以辨别方向,并用搞头在石头上刻下沿路的记好,以避免回时迷路。
大约走了半个小时候,我终于找到了第一道水窟。
这是一个山洞,半个洞口都被流经的河水所漫淹。
上悬三个大字:“第一窟”!
洞口距我三米多远,收起搞头,我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哗!
身体入水,水花飞溅,冰凉的河水浸透衣服,激的皮肉生疼。
黄河边长大的孩子都练就了一身好水性。
我游到山洞口,双手趴在石头上,爬上去,抹了把脸上的水,大口喘气。
这里水流湍急,力气小,身躯不够矫捷的爬不上来。
进了山洞,我四下一看。
嚯!
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所惊住了。
遍地尸体,都是经年累月从上游冲进来的。
这些尸体穿着不同的服侍,有古代的,也有现代的,有的穿布衣,有的穿战甲,甚至还有一些是日本鬼子的军服。
古怪的是,山洞里这么多尸体,竟然都没有腐烂,一阵阵冰寒的冷气自山洞深处涌来,打在我的身上。
我身上的衣服本来都湿了,风一吹,格外的冷。
我认真嗅了嗅,李叔父亲的尸体就在不远处,气味虽然很淡,但我闻的格外清晰。
此外,山洞里混合了各种刺鼻的古怪气味,格外难闻。
我循着气味向前走,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直至脚底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我猛地低头,才知道我被什么东西咬了。
是一条蛇,咬在了我的小腿上吸血。
这可不是普通的蛇,浑身长满了瘤疮,花花绿绿,就像是被硫酸浸烂的皮肉,别提有多恶心。
我吓的头皮炸裂,出于本能的抓住蛇身,想要把它甩出去。
这是尸蛇,靠吃死人尸体的血肉来生存,浑身布满寄生虫和病毒。
一把抓去,啪啪啪的几声脆响,尸蛇身上的瘤疮全都破了,流出花花绿绿的液体,又黏又滑,根本抓都抓不住。
瘤疮破了,尸蛇也疼,松开我,嗖的一下窜跑。
我小腿上两个血洞,沾着它的毒液和粘液,一股股黑血顺着伤口往出冒。
尸体瘤疮里的液体具有腐蚀性,剧烈的疼痛和灼烧感从我双手和腿上的伤口传来。
疼的呲牙咧嘴,用力甩着粘在手上的粘液。
尸蛇有剧毒,甩了没几下,我感觉后脑传来一阵阵懵痛,身体晃了晃,神智开始模糊,眼前也出现了一层血雾。
我的眼睛花了,我奋力摇头想让自己清醒过来,可却无济于事!
然后,双眼一黑,我晕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