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花俏少妇跟那些警察说话的时候,孙宇的视线却在眼前警察的肩头处扫来扫去,因为在那有一支他既熟悉又陌生的武器;
侵华战争中日军、伪军的制式武器,三八式步枪,长长的枪身与其标志性的防尘盖都毫无疑问的证明了它的身份,想当年接受军史教育时,孙宇他可是没少摆弄这种步枪,所以看上一眼就绝不会弄错。
接下来,当孙宇的思绪有些混乱时,那边听完花哨少妇的控诉,那些冷着脸的警察已经围了上来,尤其是站在眼前的家伙,他二话不说就扬起手上的警棍,当头朝孙宇的额头上敲来。
“呼!”只听那股警棍上携带的风声,孙宇就瞬间判断出来,眼前的警察不是想要简单的教训自己,而是毫不客气的想要自己的命,所以他本能的就把左臂抬起来格挡,同时右拳也摆出了蓄势击出的姿势,结果自然是左前臂被警棍狠狠的敲中。
“啪!嘶……”警棍与皮肉接触,但瞬间传递到大脑的感觉却直接就令孙宇眼前一黑,单凭这股痛感就不难估测出来,左前臂这回不是骨折也起码是严重骨裂,这个身体实在太瘦弱了,完全没有孙宇以往那堪称变态的抗击打能力,此刻是什么反击动作都做不出来。
眼看同伴已经动手,那其他警察也毫不客气的加入了进来,特别是位于孙宇背后的一个家伙,他摘下肩头的三八大盖,瞄准孙宇的腿部就是一枪托,直接打的孙宇他是单膝跪到了地上。
再往后,雨点一般的皮鞋、枪托和警棍就落了下来,仅仅来得及抱住脑袋、夹紧裤裆的孙宇很快就被打的失去了意识……
“前轱辘不转、后轱辘转思密达!”2-3分钟之后,打够的警察们这才停手,然后在为首一个家伙的招呼下,摇摇晃晃的往远处走去,最后还不忘在花哨少妇的屁股上抓了一把、并且还大咧咧的拎走了她的箱子,引得花哨少妇她低呼了一声,当即就恼怒的追了上去。
可惜刚才还站在花俏少妇一边的警察,转脸就变的是凶神恶煞,猛地一把将少妇推倒之后、还不忘狠狠的踢了她肚子一脚……
当孙宇迷迷糊糊的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搬进了屋子里面,只是这个房间破旧不堪、并且空气中还充满了一种霉味,身下的褥子是薄到了极点,隔着褥子都能清晰的感觉到冰冷、坚硬的床榻,这不是床铺而是北方常见的土炕。
“小六子你醒了,才刚可吓死俺们了,你叔把你送回来时,俺还以为你要挺不住了那。”说话间,一个一脸关切的大婶就凑到了土炕前,只是孙宇对她的这张脸是一丁点印象都没有。
“我、我这是在哪呀?”一边说话,孙宇一边就尝试着想起身,可惜身体刚一动弹,剧痛就马上从周身各处传来,尤其是左臂、后背和右小腿,疼的孙宇是眼前一黑,最乐观的估计也是骨折,说不定还造成了内出血。
“你说啥?小六子你咋被人打傻了?这里是你马叔家、俺是你马二婶呀!”旁边的大婶说着说着眼泪就淌了下来,她赶快用棉袄的袖口给擦了擦。
“……我睡了多久了?”
“可是不短了,估摸着能有3-4个点了。”
两人正说着那,外间房门突然就被人给推开了,不久之前曾在街头帮过孙宇的那个中年人就掀开门帘走进这屋,沉着脸来到了土炕边,语气紧张的问道:“小六子你咋样了,身上还疼不疼了,那帮王八羔子下手也太他女良的黑了。”
“马……叔,是你把我救回来的?”
“可不是嘛,在四平街那趟拉车的兄弟们看到你被打,马上就跑来告诉我了,等我赶去一瞅,你小子就只剩下一口气了。”
马叔还想跟孙宇多唠几句,但马婶却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袖,将他拉到旁边去紧张的说道:“当家的,俺看小六子被打的厉害,这连人都不认识了,要不还是请郎中来给他瞧瞧吧!”
“请郎中?咱们哪有那个命呀!每天有口嚼乎就不错了,就算把咱这破窝给卖了,那也凑不上100块满洲券呀,那有郎中肯来呀?”一脸无奈的马叔说道。
“那……那小六子咋办?”马婶一听眼睛就再次红了起来,偷看土炕上的孙宇时也充满了担忧。
“别扯这些没用的啦,你先去把炕烧热、别心疼柴火,然后给小六子整口热乎的,满大辫子不是给他瞧过了吗,往后、往后就看他自己的命够不够硬了。”说着马叔就返回来,干脆往土炕上一坐,开始跟孙宇聊了起来。
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孙宇他除了喝下一碗清汤寡水的黑面糊糊之外,更多的收获就是对自己身处的时代有了一个更清晰的认识;
不管他愿不愿意相信,这里就是1932年盛夏的奉天,日本人占领奉天还不到一年时间,不过就和历史上记载的一样,溥仪已经重新登基,日本人正在努力稳固自己在东北地区的统治,尚未开始对关内的军事行动。
至于孙宇这副全新的躯体,大号叫做赵铁岩,小名六子,今年不过才15岁、体型瘦弱,可以说是忠良之后,去年东北军大举后撤时,奉天的警察部队还曾经在城区抵抗过极短的一段时间,结果他那任职巡警的父亲就死在了街头混战中,母亲不久也病逝了,只剩下孙宇跟着马叔这个父亲的拜把兄弟一起生活,最近才刚在车行寻了份差事糊口。
当街打伤孙宇的那些警察,他们都是跟着日本人一起来的,是从朝鲜召集来的警察部队、准军事组织,名义上是在维持城市秩序,但实际上却是奋力帮日本人追捕抗日分子、镇压抵抗力量,将整个奉天搅的是乌烟瘴气。
了解这些情况后,孙宇就沉默了起来、他躺在逐渐温暖起来的土炕上是睁眼到天亮,为自己未来的日子困惑不已。
最最理想的状态,自然是回去自己熟悉、生长、生活的那个时代,但孙宇来都不知道怎么来的,想回去更是无从下手,总不能鼓弄一颗地雷出来炸自己吧?万一真把自己给炸死怎么办?再说这个时代好像也很难造出来标准的反步兵跳雷。
如果说要留下来,那未来这条路可就注定是充满了危险和曲折!
作为一个中国人、一名中国军人,孙宇对这段屈辱历史是非常的熟悉,以往在部队训练的间歇,战友们聚在一起吹牛打屁时,总有人会豪气干云的大叫;
如果能让他们穿越回抗日战争时期,一定会怎样怎样的去改变历史,尽情的蹂躏小鬼子,但眼下这个机会居然真的就摆在了孙宇的眼前,只是事情会如想象般的那样简单吗?
翻来覆去的想了一宿,孙宇终于下定了决心,既然自己来到了这个波澜壮阔的时代,那自己这只小蚂蚁就尽可能做好一只小蚂蚁能做的贡献吧,凭自己对历史的了解、多年来接受的军事训练,总能给日本人制造一些大麻烦出来。
打定了主意,孙宇整个人也就轻松了起来,第二天早晨又吃了一碗黑面糊糊之后是闷头就睡,一直睡到下午才爬起身来,依在马叔家那单薄的被垛上,用受伤较轻的右手检查自己的伤势。
就和预料中的差不多,除去皮肉伤之外,左前臂、右小腿和后背肋骨多处骨折,不过昨晚上情况没有再恶化,这就说明孙宇运气还不错、至少没有内出血的情况,这样以这具瘦弱的身躯来估算,躺上两个月就应该能够复原了。
亲手确定过自己的伤情,心中大定的孙宇就和留守家中的马婶闲聊了起来,有意无意的打听更多的情况,好为自己的将来做多打算。
从马婶的口中,孙宇获得了更多关于自己、关于这个时代、关于这座城市的信息;最近一年时间来,日本人在关东军、朝鲜警察和汉奸治安军的协助下,不但牢牢把握住了东北的各大城镇,还把城镇中的抗日力量都清剿的差不多了。
所以上到官员名流、中间工商分子、下至贩夫走卒,日本人全都死死的捏在了手中,他们已经开始对奉天等几个大城市进行建设,并且朝三江平原一带开始大举移民,完全就是把东北地区当做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那些曾经敢于反抗日本人的力量,不满于日本人统治的人士,除去已经牺牲的、撤离到关内的,剩余者统统都被迫藏到了乡下和山区,包括溃散的东北军残部、各地多如牛毛的土匪胡子、地主大户的保安团、民间自发武装团体等等却都彼此打成了一锅粥。
在这些旗号众多的武装团体里面,大致可以分为三类;属墙头草的、谁强就听谁的,坚决抗日的、不惜代价就是要跟日本人干到底的,还有就是只想自己享受,想当山大王逍遥度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