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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欢猫,我喜欢你。”这句内心独白,跟“写诗人”那边一字不差。

针对这处雷同,阮喻苦思冥想,没找到反驳方向。

看许淮颂完全公事公办,丝毫不像记得的模样,她放心问:“你有什么想法吗?”

他点一下头:“两边有细微差别。你塑造的人物心理是‘爱屋及乌’,但对方不是。”

“欸?”

阮喻一愣,翻开另一沓文稿,把相关情节读了两遍,恍然大悟。

对方笔下的男主角并不是就此喜欢上了猫,而是早早算计到女主角将要路过艺术馆,所以刻意演了这一出博好感。

只是“写诗人”把这段真相描述得非常隐晦,而阮喻又先入为主地产生了思维定式,所以当局者迷了。

说起来,虽然大纲是她原创,但客观上讲,“写诗人”这么一改编,从人设上来讲更有张力了。

她作好批注,把这点作为反驳依据,然后问:“还有吗?”

“第三章,第七段。”

阮喻翻回去找到对应段落,看到一段女主角拒绝“烂桃花”的情节。

由于阮爸爸的关系,当年她在许淮颂班上有那么点知名度,曾经惹来过十班一个男生的追求。

对方是不学无术的那类人,被女同学封了个“道明寺”式“霸道总裁”的称号,幼稚的手段层出不穷,有一次在班上单方面大肆扬言,说她是他的。

阮喻不堪滋扰,听说后又气又急,被逼哭了,也做了回大老虎,站在十班教室门外,气势汹汹地当众回绝了他,叫他别再死缠烂打,打扰她学习,最后说:“道明寺了不起啊,我喜欢的是花泽类!”

男生当场懵成一只陀螺,十班人哄堂大笑。

这一段看似是支线情节,实则不然。

因为在阮喻的设定里,除了本身性格原因外,男主角就是由于这一出插曲,才迟迟没向女主角告白的。

喜欢所以不打扰。——这是阮喻替他编造的理由。

她抬头问:“这里怎么了?”

她记得这一段不存在撞梗问题,“写诗人”并没有写类似情节,而是在看了她的细纲后另辟蹊径,由此延伸出——男主角记下了女主角的话,从此以后就把自己往“花泽类”的方向打造。

许淮颂眨了眨眼:“不符情理。”

“情理?”

“这个理由不够服众。”

“那他还能因为什么不告白?”

阮喻脱口而出,问完自己却先噎住了。这是做什么,她跟一个律师讨论起怎么写小说来了?而且,他们是不是跑题了?

许淮颂垂了垂眼,眼底情绪不明,随手端起一旁的恒温咖啡要喝。

但他忘了猫在一旁。拿过杯子的一瞬,小橘猫一爪子搡过来抢食,撞得他手一晃,咖啡洒了它满屁股。

猫“嗷呜”一下高叫,阮喻跟着扬声一句“哎呀”。

原先的低气压情绪一下消散无踪,许淮颂被重叠在一起的两个声音震得一愣,还没作出反应,就听阮喻问:“咖啡烫不烫?快给它擦擦!”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背。

他也被洒到了,她看不见吗?

许淮颂瞥她一眼,说“不烫”,扯纸巾抹了下手背,然后抓起“喵呜喵呜”叫的猫来擦。

阮喻赶紧制止他:“用湿纸巾!干的太粗糙了。”

他看她一眼,只好又转头去找湿纸巾。

可擦完以后,猫屁股还是黏糊糊的。

眼看它不肯自己舔干净,阮喻问:“它多大了,能洗澡了吗?”

“三个多月了吧。”

“那你帮它洗洗,案子可以等会儿再说。”

许淮颂暗暗叹息一声,抱起猫朝外走,走到一半又回过头来:“怎么洗?”

“这不是你的猫?”

他摇头。

那是谁寄养在他这儿的?

阮喻晃了晃神,听他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怎么洗?”

这叫她怎么说?她想了想:“猫浴液、吸水毛巾、猫刷、吹风机,都有吗?”

许淮颂点点头。

“哦对了,还有福来恩。”

“嗯。”

“那你准备一下,在澡盆或者浴池洗都行,用三十五到四十度的温水,注意……”

她话没说完,就看到许淮颂放下猫,朝电脑走过来:“等等。”然后搬起电脑就往浴室走。

镜头一下子晃起来。

阮喻在心底“嚯”出一声。

这突如其来的女友视角算哪门子事?

许淮颂把笔记本电脑搁在盥洗台,二话没说转头就走,留阮喻在那头:“哎你……”别走啊!

镜头正对着他大敞的淋浴间,太尴尬了吧。

等了半天,许淮颂才抱着猫和一堆用具回来。

狭小的空间,气氛突然变得有点微妙,好像这层薄薄的屏幕消失了,两个人一起身处浴室一样。

阮喻清了下嗓,说:“你先调水温。”

许淮颂把猫放在一边,摁了几下淋浴间的调温键,摘下喷头试水温。

“等会儿别用喷头淋,把水放到澡盆,不要没过猫脖子。”阮喻看着他蹲在地上的背影,继续说。

许淮颂一一照做,但猫满三个月不久,还不习惯洗澡,一入水就要跳出来,一下溅起一瓢水。

他的衬衫很快湿了一片。

“左手拿住它脖子。”阮喻赶紧说,又补充,“下手别太重。”

“然后呢?”许淮颂提着湿淋淋的右手,回头问。

“把它脖子以下的毛发都润湿,抹上浴液,轻轻揉搓。”

他继续照做,上浴液的时候,不知是不是手滑,左手松了一下。

结果当然又迎来幼猫的挣扎,水“哗啦”一下再次溅上他的衣服。

阮喻几乎都能透过他湿透的白衬衫,隐隐约约看见他腹肌线条了。

“……”她赶紧别过眼。

许淮颂瞥瞥她,又转回头,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弯了弯嘴角,专心给猫搓澡,等泡沫被彻底洗干净,才说:“好了。”

阮喻回过眼,视线落在他头顶:“拿吸水毛巾给它擦擦,开吹风机的时候用热风,先拿远点,调最低档的风量,别吓着它。”

许淮颂站起来,把猫放上盥洗台,打开吹风机开始忙活。

因为角度问题,镜头没有收入他的脸,只能看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

在浴室淡黄色顶灯的映衬下,他轻抚幼猫的画面像被镀上了一层柔光,叫人心底软得一塌糊涂。

阮喻的思绪渐渐飘远,恍惚间像回到了很久以前的艺术馆圆顶大楼,在那片雨后青草地,也有这样一只猫和一双手。

这一幕,就像电影大师构造的一组长镜头。

时空的变幻自然而然渲染了观众的情绪,时过境迁的感慨与物是人非的遗憾突然被放到很大。

橘猫被伺候得舒服,低低呜了几声。阮喻回过神来,发现它的毛发干得差不多了。

猫被抱出去,许淮颂再回来的时候,旁若无人地扯出衬衫,开始解纽扣,从下往上。

阮喻:“?”

三颗纽扣之后,她反应过来,大声制止他:“许,许律师!我还在这儿呢!”

许淮颂动作一停,望向屏幕,淡定自若:“哦,忘了。”见她一脸窘迫,又说,“我要洗澡。”

“那你把我搬……不是,把电脑搬出去啊!”

许淮颂的表情显得有些费解:“你不会关视频?”

“……”

说的对。阮喻连句“再见”也来不及讲,飞快点了挂断,坐在电脑前喝水压惊。

一刻钟后,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思思:「学姐,方便的话,现在能见个面吗?」

她盯着手机屏幕,在许淮颂那边降空的智商直线回升。

突然急着见面,岑思思知道自己刚才被录音了吧?

许淮颂也说过,这事藏不了多久,对方事后一般都能回过味来,但录音已经拿到,也无所谓了。

阮喻疲于跟她再打交道,直截了当说:「不方便,还是之后法庭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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