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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御的眼睛那样黑,他说话的语气那么宠溺,可是,我始终记得他给我喝的那一碗又一碗的汤药。

即便每次喝完药后,他都会亲手给我剥一颗糖,还是好苦。

我幼时体弱多病,喝了太多的药,到后来年纪稍长,便死活不愿再碰汤药。

可是为了消除他的疑虑,我选择喝。

灯花烛泪,红帷铺天盖地落下,将风声雨声隔绝在外。

自古以来,宠妃没几个有好结局的,不是成了帝王的棋子,就是成了洪流中的祸水。

我觉得自己终究还是没能看透李御,但我想相信他。

李御见我半天不说话,似乎是急了,他下意识又抓紧了我的手。

深夜中卸下防备,泪终究会浅些,看着我满目晶莹,他终于彻底急了,连着那一点点的酒意也散去。

他紧紧抱住我,慌忙问道:「沉沉,你怎么了?是朕哪里做得不对吗?」

我轻声唤了他一声:「雁南哥哥。」

他似乎是僵了一瞬。

我又唤了一声:「雁南哥哥。」

李御,字雁南。

但他的字,普天之下,除了我,竟再无人唤过,旁人伏跪着,顶礼膜拜着,没人敢唤的字。

刚成亲那会儿,我都是叫他雁南哥哥的,再后来我总觉得觉得看不透他,便改了口,恭恭敬敬地叫他一声陛下。

「沉沉,你相信我,你是我唯一的妻子,是我唯一的爱人,你与我骨血早相融,我……如果……」

李御竟一时哽咽,说不出话来。

片刻后,他才将狼狈的语气收整,将兵荒马乱藏于心间后,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背,「睡吧。」

我指尖摩挲着他紧实的胸膛,尽量将声音压得不会颤抖得太厉害,「李雁南,你告诉我,这些年你究竟在防着我些什么?」

李御没有说话。

「你不用告诉我,我大概能猜到,你怀疑我的父亲与魏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对不对?」

「不错,我怀疑过,不止从前,现在也怀疑,但只要他不做出什么过分的事,他依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楚相。」李御倒是一点都不瞒着我。

我又道:「所以你一直提防着我。」

我竟从他的眼中瞧出了几分茫然,无措。

仅是转瞬即逝。

须臾,他终于开口:「谁跟你说的?明儿朕去拔了他舌头。」

「用得着别人告诉我吗?就凭你给我喝了那么多药。」

李御不解地看着我,「就因为这个?」

我语气平淡,「你给我喝避子汤,我不是傻子,你一怕我父与魏王有牵连,二怕他权势滔天,可当年你为何又要将丞相之位给了他?何不直接将他贬谪,你也不必忧心至此。」

「避子汤,噗——」李御突然就笑出了声来,「你怎么……你一天天脑袋里都在想什么?」

我以为自己看错了。

我极少看见这个喜欢板着张脸装深沉的男人笑成这个样子,抬手去掐了他的腰一把,「闭嘴,不许笑!」

这个年少开始便步步为营,满腔算计,于不动声色中除去了多少眼中钉的人,从前即便是笑,也是温温柔柔的模样,像戴了一张摘不下的面具。

从未这样过。

难道是被我揭穿了,窘迫,所以……

我正在想着,便见他故作深沉地点了点头,「嗯。」

须臾,他再次破功,笑得实在没心没肺。

我十分不爽地白了他一眼,起身就要走。

李御终于后知后觉,明白我确实很生气,他一把拉住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沉沉,你听我狡辩,不是,你听我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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