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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他、苏落云和韩珩成日玩在一起。

那时的韩珩还不是皇上,而是温柔体贴的小叔叔。

每当他们二人完成泥团似的,躲避苏太傅的责骂,就会钻进韩珩的宫里,在里面换洗一新,再偷偷溜回学堂。

可他们总会忘记,换了衣服,太傅自然知道他们去玩了。

苏落云总和他形影不离,父皇也常和太傅提起,长大后要苏落云嫁给自己。

当时韩临风是开心的,他的确很喜欢心细良善的苏落云,也一直把她当自己的太子妃看待。

可是后来,父王薨逝,一切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本来是他的皇位,却被一句轻飘飘的太子年幼,由当时已是恒亲王的韩珩给夺过。

韩临风不甘心,但就连太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全朝上下,只有太傅帮着自己,可是太傅身体虚弱,争辩不过。

自己只能看着韩珩登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烛火的“哔啵”声,将韩临风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信纸上,唯一能看清的,只有‘吾夫君,卿。”四字。

韩临风拇指在这四个字上摩挲着,眼前渐渐又恍惚起来。

当时的自己与苏落云早有婚约,守陵回来后,婚期也将近。

这是韩临风那时唯一慰藉的事情,但是所有的幸福和憧憬都在大婚前破灭。

韩珩在大婚前夕,召他进了宫。

开口的第一句,就叫他浑身冰凉。

他清晰的记得,韩珩摇着手里的玉液杯,脸上是他惯常的微笑。

他说:“你可知落云心悦的人,本是朕?”

“是因为不敢违抗父命,才嫁给你的。”

韩临风登时恍若雷击,当时他尚年幼,还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

当即就变了脸色,怒气冲天的指着他,吼道:“胡说八道!”

可他也说不上其他的话来,只能怒视着韩珩。

而韩珩抿了一口酒,也不争辩,像是在观赏一个气急败坏的孩子闹脾气。

等到他怒火褪下,韩珩才施施然的掏出一枚香囊,眼里含情。

“这是落云上元节,特意给朕绣的,为此这孩子手都刺破了。”

韩临风身子猛地一晃,他记得的,那时苏落云的手指确实有点点红印。

可她分明说的是摘草药时,不小心被刺蛰的!

他看着韩珩小心的把香囊收回怀里,换了一个舒适的坐姿。

语气平缓:“朕的意思是,明日你们就要大婚了,你们也是自幼在一起长大的好友,落云嫁过去之后,你还是得好生待她……”

韩临风被‘好友’二字,刺得全身都在疼。

他再也听不下去,摔门而去。

年少气盛,韩临风根本不屑去找苏落云问个明白。

但自那晚后,他便对苏落云起了疑心。

怎么看,苏落云都像韩珩安插自己身边的眼线,而她时不时就会被宣进宫,更让韩临风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而大婚没多久,他就被委命为长征大将军。

让一个年仅14岁的少年,出征沙场。韩珩是生怕他能活下来。

韩临风偏不让他如意,他咬着牙在战场厮杀,生生拼出北境之狼的威名,站到了如今的位置。

指尖一阵刺痛,唤回韩临风的神智。

他才发现,他气得用拇指生生的掐破了自己的食指指尖,鲜血染上了信纸,覆盖住了褐色的血迹。

韩临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良久,他才将信纸重新叠好,夹在了一本书里。

拿书的时候,一封信掉了出来。

韩临风眼神一凝,半晌才捡起来,——是那封和离书。

韩临风转身,将和离书放到跳动的烛火上。

信纸燃成一朵橙色的花,最后凋谢在桌上,余一地灰烬。

无论如何,苏落云都是他的妻。

第二日,早。

韩临风在书房待了一夜。

既然图纸已经泄露,当务之急就是重新布局。

下人来通报的时候,他真头疼得不行,又听到有内监来宣旨,心情差到极点。

韩临风走到大堂,安玲珑已经在了,他板着脸单膝跪下接旨。

“应天顺时……韩王韩临风与王妃苏落云恩淡缘浅。朕特赦二人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喀”!

韩临风手握成拳,狠狠砸在了地上,坚硬的青瓦砖登时出现几道裂缝。

他寒声道:“你说什么?”

慈宁宫。

太后眼神怜悯望着底下的苏落云,声音轻缓:“为何?”

“缘分尽了。”苏落云依旧是这个答案。

太后只当她害怕了,语气低沉:“这毒无解,和离后你依旧会死。”

苏落云不语。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再死一次也不打紧。

宫内一片寂静,风惊起廊上的太后养的报喜鸟,‘喜气喜气’的叫着,煞是清脆好听。

可如今的苏落云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喜气。

太后叹了一口气:“你可曾后悔,怨过哀家?”

苏落云缓缓说道:“说不怨您是假的,但是民女从不后悔。”

苏父说过,做过的事,下过的决心就不要后悔。

苏落云一直铭记着。

一阵无话,太后望了一眼庭院里枯黄的花坛。

又是一年秋去冬来,她这短短的五十年,不知送走了多少人,见过多少生离死别。

太后走到苏落云跟前,摸了摸她的头。

“你是个好孩子。”

从慈宁宫出来,秋风吹过,苏落云不由的打了一个冷战,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她望了一眼青色的天空,旷阔无垠,看不见尽头。

长长吐了一口气,走出宫门,上了马车。

策马而来的韩临风从马车边擦肩而过,径直进了宫。

韩临风闯进御书房,怒气冲冲的诘问:“韩珩你什么意思!?”

韩珩抬眼,殿内外的宫奴跪倒一片。

他的声音冰到极点:“韩临风,擅闯御书房,见到朕也不下跪,你有几条命?”

韩临风笑了,眼神阴鸷,反问道。

“你这皇位名不正言不顺,你坐着心安?”

韩珩闻言,眼里的杀意渐起。

手紧紧的攥紧,书本发出碎裂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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