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那头沉默了好几分钟。
我紧张地催促:说话啊。
时砚礼姗姗回信:这么希望我死?好,我摊牌了。
我:???
时砚礼:我是时砚礼,这会儿我正躺在棺材里和你聊天。
我脑海中浮现出男人散漫戏谑的模样,心尖顿时狠狠地颤抖起来。
难道,我见鬼了?
好死不死,时砚礼又补了一句:四周挺黑的,你怕吗?
我的手一抖,手机差点就从手中掉了下去。
如果不是有人用他的手机故意恶作剧,那对面的,是人是鬼?
我迅速点了语音通话的邀请,心提到嗓子眼。
终于,他接了。
可电话那头,一点声音都没有。
就像他真的身处在封闭黑暗的空间里一般,没有风声,没有人声。
我颤抖的声音从唇中滑出:「时砚礼?」
话筒里传来他低沉温淡的声音:「嗯,是我。」
手机从手中滑落,我手忙脚乱去捞住。
时砚礼察觉到了,有低低的笑声回旋。
温暖的阳光裹了我的一身,青天白日之下,我实在难以相信见鬼这个说法。
脑海中飞速闪过无数个念头,身为物理人,我更愿意相信平行时空论。
虽然这个想法很疯狂,我还是颤声问了出来:「时砚礼,你那边现在是哪年哪月哪日?」
「2018 年 5 月 11 日。」
时砚礼似是被我弄得无奈了,恶趣味地逗我:「傻子,我在棺材里,时间和你也是一样的。」
听到这个时间,我再也克制不住,眼眶酸胀得厉害。
不一样的。
他在 2018,而我,在 2021。
我们之间,隔了三年。
「时砚礼,如果我说,我是 2021 年的方弥,你信吗?」
话筒里传来「滴滴滴」几声,通话被挂断了。
我心情复杂地看着安静下来的聊天页面,他是把我当做神经病了吧。
毕竟,这么离谱的事情,谁敢信?
十几分钟后,时砚礼幽默发来消息:抱歉,棺材里的信号不太好。
我顿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记忆中,人前把绅士刻在骨子里的时砚礼,人后在我跟前,不经意间总是能流露出一些散漫的坏。
坏中偶有点幽默,所以我以前总觉得,他对我是有那么一点不同的。
后来才知道,他这散漫游离的姿态里,尽是凉薄。
克制着心头酸楚,我追问:你信吗?
时砚礼:信。
我:为什么?
聊天框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可久久没见到时砚礼的消息。
我以为,物理学家时大教授是在写长篇大论和我讲解超时空对话的原理之类的。
没想到,良久后他发来了简短的一句。
——方弥同学说的我都信。
我盯着这话反反复复看了又看,话里带刺:呵,残疾人说的话你竟然信了。
时砚礼再度沉默了下来。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再理我的时候,他岔开话题:27 岁的方弥,过得好吗?
我赌气回他:很好,学有所成,不仅被母校引进回国,还占了你的办公室。
时砚礼:嗯,有出息了。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来回划拉,我终是没忍住。
颇有怨气地敲出一句话:时砚礼,你看吧,残疾人也可以发光,也会有人喜欢。
又是对方正在输入很长时间,他似有话,又欲言又止。
最后,时砚礼:冒昧问问,下一期的彩票开奖号码是多少?
我:……
这特么还是人?
狗东西,想得倒是美。
我愤然骂道:时砚礼,你真不是东西。
晚上我拉着闺蜜游婧喝了个烂醉。
一边喝一边哭:「我那么难过的时候,他却问我要彩票号码!」
我是真伤心了,眼泪哗啦啦地流:「更气人的是,我虽然嘴硬骂了他,事后我竟然有点后悔,惦记着他是不是真的很缺钱。」
知道了我和时砚礼隔空通话的事,游婧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点头道:「这样看来,你的确挺不争气。」
「争气有什么用,他又看不到。」
2018 年的时砚礼,应该还不知道自己一年多以后就会死吧。
这些年我心中是有执念的,拼命变得更好更优秀,疯狂去追逐他的脚步,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他亲口承认自己当年瞎了眼。
可是,他竟然死了。
游婧无奈地叹声,想了想,说:「他不是生病了也没入院治疗吗?或许,除了醉心研究,他也是真的很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