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佳节,万千灯火。
京城大街小巷处处灯火通明,唯有锦衣卫指挥使贺宴的府上清冷萧瑟。
桌案前,徐倌倌看着面前白纸上的休书二字,捏紧了狼毫笔。
三年前母家遭祸,无一人存活,从那时起,夫君贺宴就成了她唯一的亲人,贺府便是她的家。
只可惜,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
许久,笔尖的墨滴落了下来,晕花了纸上的字迹。
徐倌倌目光黯了黯,沉默铺好张新的宣纸,一笔一划地重新写下了“休书”这两个字。
写到一半时,丫鬟小蝶从外面跑了进来,语气雀跃:“夫人,外面正在举行元宵灯会,热闹极了,您不出去看看吗?”
话落,恰逢烟火轰鸣,照亮半边天。
徐倌倌抬头看去,眼中露出一丝向往,又很快消失不见。
她收回视线,看着案上已经写了一半的休书:“夫君还未归,等他回来,看他的意思吧。”
小蝶忍不住道:“以往夫人还未出阁时,明明最喜热闹了,但自从嫁进贺府,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小蝶。”徐倌倌蹙眉喝停了她的话,心里却充满了苦涩。
三年了,她故作出一副淡然模样,以为能骗过所有人,结果不曾想,却连个小丫头都没能骗过。
失神间,门外传来了小厮的声音:“大人回来了!”
闻声,徐倌倌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笔,跑出去相迎。
远远地就看见夜色中,一身飞鱼服的贺宴正款步而来,身姿挺拔,风光霁月。
“夫君,你回来了。”
贺宴身上带着些寒霜,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径直从她身旁掠过。
徐倌倌僵了瞬,回头去望,只瞧见贺宴没入门内的背影。
一阵冷风吹来,她喉间一阵刺痒,却还是生生压下,迈步进了房。
屋内炭火燃着,有些许热。
徐倌倌伸手为贺宴取掉披风,却听“啪”的一声。
一个同心结从中掉出,砸在地上。
她俯身捡起,眼睫微颤。
这是元宵佳会上才会有的东西,所以贺宴已经去过了?
更重要的是,这同心结都是女子赠与心爱男子的定情之物……
思量中,徐倌倌忽觉手中一空。
回过神,就看到贺宴已经拿回了那同心结,冷着脸看她:“做事毛毛躁躁,要你何用?!”
徐倌倌被这话刺得呼吸发窒。
但更让她揪心的,是一向镇静的男人此刻竟有些紧张!
徐倌倌忍不住开口:“夫君,这同心结是何人送你的?”
贺宴语气冰冷:“不该问的就不要问。”
语毕,他转身进了内室。
留下徐倌倌定定站在原地,心抽疼得厉害。
蓦地,她喉咙泛起一股腥甜,竟咳出了鲜血。
在她身后的小蝶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徐倌倌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声张。
只是她看着那手绢上的鲜红,蓦地想起三日前自己去医馆看病时大夫说的话。
“夫人,您本就患有心悸,加上终日郁结已经药石无医,最多只有三个月的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