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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的沉默后,傅时霆终是抬起了眸。

然而此刻他的眸底已然变成了一谭死水,又如那殿外被乌秦笼罩的天,再不见任何光亮。

就连他的声音,也沙哑麻木得好像丢了魂。

“……我答应。”

话音未落,天空中突然响起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

轰隆隆——

仿佛砸在傅时霆的心头。

离开议事殿后,傅时霆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王府的。

一直站在府门前的裴深见他浑身湿透地走近,忙撑着伞跑过去。

“王爷,您怎么独自回来了?车夫呢?马车呢?”

傅时霆对于他的话一个字都没听见。

他甚至都没看裴深一眼,好像根本看不见他一样,径直地走进了庭院。

裴深跟上去,将伞撑着他头顶,没再多说一个字。

可刚走两步,傅时霆倏地停住脚步,抬手便将伞打落在地。

“我不需要。”

裴深怔在原地,不敢捡起伞,满脸忧虑地看向他:“王爷,到底发生何事了?”

傅时霆俊逸的面容被雨水冲刷,狼狈不堪。

但他却突然扯出一抹讥讽的笑,声音极轻地低喃:“何事?本王也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了?

裴深回答不了他。

没人能回答他,没人。

傅时霆在雨中站了很久,他凝望着那屋檐上挂着的红幔被雨打落,像是凋零的花,心莫名抽痛。

半晌,裴深才听到他凄凉的嗓音——

“拿下来,换上白幔吧。”

……

两月后,北昭长公主丧葬之仪。

那悲恸的哀乐传遍整个京城,似枝上嫩芽都要泛黄。

傅时霆遵守了约定,没有进宫。

他一人坐在空寂的庭院中,神情木然地望着天。

不知是因天光泛亮,还是心中忧伤,他的眼眶渐渐红起,但泪始终未落。

许久,一阵脚步声渐近。

裴深走到傅时霆身侧颔首道:“王爷,长公主遗体已下葬皇陵,并无过失。”

傅时霆一动未动,喉间微微梗塞:“本王知道了,下去吧。”

“是。”

裴深离开,傅时霆才慢慢收回了视线。

而后,却是倏然深深弯下腰,将脸埋在阴影下,谁也瞧不到。

“一生一世一双人……姝儿,如今你我也算两情相悦了吧。”

转眼,又是一年仲冬。

元旦过后,京城长街上仍挂满红灯笼,热闹繁华。

而摄政王府里却是一片冷清。

裴深穿过廊檐走向书房,在门上敲了两下。

“王爷,江将军来了。”

书房内传来傅时霆低沉的声音:“知道了。”

他应过声,但仍执笔不紧不慢地在纸上写着字。

直至写下落款,他才搁了笔,将信纸缓缓对折收好,抬步走出了书房。

客堂中,江染眠身穿神眷银甲,大红的披风被呼啸寒风卷得哗哗作响。

见她如此打扮,傅时霆深谭般的双眸里波动一瞬:“染眠,你这是……”

闻声,江染眠转身看向他,嘴角浅浅上扬。

“西北战事吃急,皇上命我赶去增援,马上就要启程,所以赶来和你……还有姝儿道个别。”

“如此。”傅时霆点头,“那你万事小心,别受伤。”

江染眠语气轻松:“放心,没人能伤的到我。”

“莫要大意。”傅时霆淡声说着,转身抬步走出客堂。

江染眠笑笑,没再说什么,跟了上去。

祭堂。

傅时霆在门外停住脚步,江染眠侧眸看向他,颔了下首独自走进堂中。

推开木门,迎面而来一股烧香味。

傅家每代家主与其正妻的灵牌都放在这间祭堂里,受后人祭拜。

所以,秦安安的灵牌也在其中。

这一年中,江染眠只要想起她,就会来祭堂对着她的灵牌说些话。

“傅家第十七代家主傅时霆之妻,秦安安之位。”

江染眠跪在蒲团上,看着这块灵牌,目光染上些许悲伤,唇角却扬着抹笑:“姝儿,我今日要赶去西北,怕是有段时日不能来看你了,可不要怪我……”

祭堂外,傅时霆身披大氅撑着伞,望着眼前飘落的雪花渐渐出神。

他竟是才发觉如今又到了冬季。

秦安安……已经离开了整整一年。

思及此,傅时霆的心口倏地狠狠刺疼了下。

其实他始终都没能接受秦安安薨逝的事实,有时候,他感觉她就在身边,但一转头……却什么都没看见。

但有一件事傅时霆很确定——他很想秦安安,深至骨髓。

正晃着神,江染眠从祭堂走出。

傅时霆扯回思绪看向她:“这么快?”

“来不及,等回京我会再来。”江染眠眸光清澈,“那我便先走了,照顾好自己。”

“恩,你也是。”傅时霆面色平静,语气却真切。

江染眠擦过他的肩向外走去。

但刚走出一步,她倏然回眸:“时霆,明日是花灯节,听说玄武街梅园的红梅开的正好,替姝儿去看看吧。”

傅时霆静站着没转身,片刻才微哑着声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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