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像是在思量什么世纪难题,眉头皱成一道壑。
过了一会儿,他从袖中掏出绢巾覆在了牧小绵攀着阑干的手上。
虽然搞不清楚他在干嘛,但牧小绵还是下意识觉得长得漂亮的人心地也会很善良,她方要脱口说谢谢,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使她愣怔当场,永生难忘。
只见这位谢公子像剥香蕉皮似的一根一根地掰开她紧附阑干的手指。
“喂!你在干嘛——!?等等——!等一下——!啊——!”
“噗通——”一声。
四溅的水花在空中泛起一道漂亮的彩虹。
本以为要用上游泳技能,却发现池子里的水连腰都没不过,牧小绵冻得直打颤,她三下两下从池子里趟了上来。
“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拉我一下会死啊!”追上谢玄晖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指责:“你们这儿的小孩儿心肠忒歹毒了吧!都是吃蝎子长大的吗!?”
白衣少年懒得理她。
“你别走!听到没!你不准走!”牧小绵一把攥住谢玄晖的手,却瞬间被他甩了开。
“别碰我!”他面露恶嫌,不断擦拭手腕,恨不得把刚刚被碰到的皮肤整块撕下来。
原来是个处女座。
“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凭什么把我丢进水里?你知不知道——”落井下石是最没品的事!
少年冷腔打断她,“我凭何要救你?”他眼尾夹上一抹不咸不淡的鄙薄,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
“因为……因为……”居然被这货逼得没话讲,“当你有能力拯救别人而视若无睹的时候,那么这个人的死责任全在你!”祭出漫威宇宙里的终极真理!
“你死了吗?”少年露出‘什么鬼理论,听都没听过’的神色。
“可我掉水里了!谁知道这荷塘是深是浅,假使深不可测,我岂不是要命丧于此?”牧小绵开启杠精模式。
谢玄晖淡淡瞄了一眼方才她落水的地方,“我知道。”
他说他知道?也对,刚才他说这里是谢家的产地……言下之意是——他故意让她掉进水里?
“王宁祁,好好掂量自己的身份,别再试图挤进士族的圈子,再有下一回,也别在谢氏的地界。”
他的意思是:就你这样出身也配跟贵族们玩?你死不死跟我没关系,只要别死我家地盘上,一切随意。
他离开了,像一阵虚无缥缈的风一样,迅速消失在视线里。
“什么嘛,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什么士族圈,老娘我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独立女性,才不稀罕你们这种靠祖上福荫,世袭得来的贵族阶层!”冲着少年消失的地方就是一通发泄。
发泄完才觉得自己像个白痴,古时封建社会,阶级从来都是核心价值观。
悻悻搓了搓湿漉漉的身体,猛地打了个喷嚏,眼前骤然陷入黑夜。
就在牧小绵晕厥的这段时间里,脑袋里钻进了属于王宁祁的记忆。
……
“爹爹说,宁祁是为了改变王家的现状而出生的,爹爹想让宁祁进入士族的圈子,但是宁祁只想离玄晖哥哥近一点……为了玄晖哥哥,我什么都能做到!”
“玄晖哥哥!宁祁好喜欢你!”作为第一视角,牧小绵感受到了本体主人小鹿乱撞的心情,然而她的热脸却只能贴在谢玄晖的冷屁股上。
“离我远点。”记忆里的谢玄晖简直就是雨夹雪的混合体,又阴又冷。
“玄晖哥哥,这是宁祁绣的荷包,送给你!”小手满怀期许递上鸳鸯荷包,得到的回答依旧如出一辙。
“让开,你挡道了。”错开身径直离去。
一次,王宁祁吵着嚷着要伴这群士族子弟出去游学,途径菜市口,瞅见一根屠肉杆,骄傲地对所有人宣布:“我阿爹说这里原本没有屠肉杆,这一根就是他以前立的!”
小丫头似乎分辨不清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马车上的所有世家子弟皆对她露出不同程度的捐弃来,其中论数谢家公子的恶嫌最甚,恐马车再颠簸一会儿,他就要吐了。
……
真是个傻姑娘。
干嘛对那拽屁小鬼这么深情。
然而引起她注意的并非是谢玄晖的不理不睬,而是记忆中那些被忽视的地方。
比如那些贵族孩子们平日对她的冷言冷语,抱团孤立,欺辱她等等……
估摸这次魂穿的契机也是因为她被杌扎砸中了脑袋而魂归天际导致的。
丫的!活脱脱就是霸凌啊!
既来之则安之,小丫头,你的仇我来帮你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