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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下去不行!不行,我得想个法子!”

“殿下,您已经念叨了一个上午了,到底是怎么了?若是有麻烦,说出来大家参详参详,总有解决之道的。”秦山看着在书房里团团转了一个上午的成王殿下,终于忍不住问道。

祁睿展顿住脚步,猛地转过身来,一眨不眨地盯着秦山。

秦山被那眼神看得一个激灵:“殿下,您……您这是怎么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这眼神他在王爷身上还是第一次看到呢,怎么这么瘆人呢?

难不成成王殿下有烦心事?

可是不应该啊。

王爷跟王妃娘娘新婚一个多月了,每日都是出双入对、形影不离,王爷对娘娘那叫一个言听计从、温柔小意。

他先是把府里两个不起眼的通房小妾给送出了王府,安置到离京城几十里外的一处别庄里。陪娘娘回门那天,他更是把华大元帅哄得团团转。等回了府,娘娘叫他五更起来练功,王爷每天都乖乖照做了。就连上朝,他都没那么积极准时过。

至于楚府里的秦珮真,王爷到现在都没有搭理过一次呢!

这感情好得,谁看了不夸一声“神仙眷侣”?

这么幸福的成王殿下,能有什么烦心事呢?

难不成是因为太喜欢王妃娘娘了,不知道要怎么取悦对方了?

秦山猛地一拍大腿,是了!就是这样!

成王自幼娇生惯养,虽说有个青梅竹马,可秦山这些陪了成王十几年的手下都知道,两人能维持得这么久,都是秦珮真用小心思、小手段刻意讨好着王爷的,王爷可是不懂什么体贴周到。

现在王爷总算是长大成人了,懂得要去主动心疼人了!

秦山一个激动,冲到祁睿展面前就道:“殿下,别着急,卑职知道殿下所忧。”

祁睿展一怔:“你说真的?你知道本王在烦恼什么?”

秦山郑重地点点头。

祁睿展两眼都在放光,用力拍了拍秦山的肩膀,声音里满满的都是开心:“聪明人果真就是不一样,本王这烦恼无人可以诉说,没想到不需要本王言语,你就明白了!好!非常好!只要你能解了本王所忧,过年的时候本王赐两个美人给你!”

秦山笑了笑,道:“殿下,美人就不需要了,还请王爷多发几个红包,来点儿实惠的。”

祁睿展哈哈直乐:“这个没问题,只要你办事儿办得好!”

秦山道:“那卑职就先谢过殿下了。殿下,请跟卑职一块儿出去一趟吧。”

“去哪儿?”

“您跟着走就明白了。”

祁睿展提步要走,又顿住:“可是……那边,要怎么说呢?”

秦山秒懂,啊,是不想被王妃娘娘提前知道了,要给她一个惊喜。

“殿下放心,卑职会安排妥当的。”

说完,秦山就让手下人先带着祁睿展往京郊花圃方向行去,而他自己则去到内院,跟华冰玉通报一声。

“殿下跟秦先生要出去?”华冰玉问道。

“回娘娘的话,是有一些公事儿,王爷去得急,怕娘娘您担心,所以让卑职过来说一声。”

华冰玉知道秦山是个能人,据说博古通今、文武双全,对于这样的人,她一向是敬重的,所以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相信了他的话。

“娘娘,要不要叫人跟着去看看?”送走了秦山,华冰玉的乳母万婶回来问道。

华冰玉懒懒地歪在软榻上,随手翻着一本杂记,摇摇手说:“不用找人跟着,也困了他一个多月了,今日就算是他找去楚府了,也不必管他。好歹我面子已经齐全了,不在乎这么一次半次的。”

万婶道:“可老爷还没离开京城,这要是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了,只怕老爷会……”

华冰玉想到父亲对自己的维护,忍不住就笑了起来,想了想,还是道:“今日就罢了。这一个多月成王也该知道我们华家人的厉害了,就算是去找楚府那位,只怕也会做得更小心,何况还有秦山跟着,更不会轻易让旁人知晓了。”

秦山从内院出来,才快马追上祁睿展的车队。

“秦山,我们这到底是去哪里啊?”祁睿展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问道。

“京郊花圃。”

“花圃?咱们王府的花还少吗?”

秦山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殿下,这京郊花圃可不一般,里头有很多花是咱们府里没有的。再说,亲手挑选的花,跟王府花园里原本就有的花,那能一样吗?”

祁睿展领悟了,原来如此,秦山这是要用怀柔政策。京城里风行送花给貌美的女子,这次他亲手去挑选最美的鲜花送给华冰玉,想必这女霸王也不会那么严厉了吧?

祁睿展这些日子过得是水深火热,华冰玉对他采取了全面制约,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练武,什么时候办公事,每天安排得满满的。最让祁睿展生气的是,华冰玉表面上做得各种贤良淑德,导致没有一个人看出来他成王正在受苦受难。

就这么白天忙得脚不沾地,夜里又过得活色生香,他这一个多月来,还真是完全没有想起秦珮真来。所以也不知道秦珮真早就快气疯了,后来她又让人送了三次信到王府,可是都被李嬷嬷的人拦了下来。

祁睿展把心思全放在怎么跟女霸王华冰玉斗智斗勇上,一会儿就想了千万种华冰玉被他的怀柔政策给笼络,从此放他逍遥快活去的场景。

“殿下,咱们到了。”秦山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祁睿展抖擞起精神,掀开袍角就纵身跃下马车,步履轻灵,姿态潇洒,惹得不远处的一些女子又开始眼冒红心。

“殿下这些日子,功力越发深厚了。”秦山看了祁睿展一眼,正色道。

祁睿展心里苦笑,心想:能不深厚吗?我这一个多月练的武功,抵得上过去练一年!

“本王本就武功高强。”祁睿展嘴硬。

秦山笑着说:“是是是,殿下实乃练武奇才。对了,还请殿下恩准卑职一件事。”

“何事?”

“以后殿下练功的时候,能否准许卑职也在一旁观摩?”

“这是为何?”

“王妃娘娘家学渊源,要是能让卑职学习一二,卑职将会感激不尽。”

“随便你,你要是有空就来吧。”祁睿展撇撇嘴。

反正李嬷嬷他们那些下人永远都甩不开,多一个秦山也无所谓。

“多谢殿下。”

秦山引着祁睿展朝花圃的深处走去:“殿下,这花圃的主人跟卑职是旧识,殿下尽可以挑选好的回去送给娘娘。除了送花,殿下文采斐然,还可以赋诗一首,想必娘娘会更加开怀的。”

是的,鲜花赠美人,再加好情诗,娘娘一定会体会到殿下深切的爱意的!

秦山满意地想着。

祁睿展却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啊,赋诗一首,是的,写诗这个法子不错,把本王受尽压迫的心情委婉地告诉华冰玉,想必她多少可以体谅一点。

“秦山,你真是本王的得力助手啊!”祁睿展完全不知道自己跟得力助手的想法南辕北辙,大力地夸赞秦山。

一行人挑了最贵最好、王府里没有的几盆花,兴冲冲地打道回府。

已过晌午,秦山指挥着几个侍卫把遮盖起来的花盆小心地搬下马车。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以极快的速度朝祁睿展冲了过来。

“有刺客!”门房里一个最年轻的小厮已经嚷了起来。

这一下,整个王府都惊动了。

一层一层的人,把这句话传遍了整个王府。

华冰玉正在房里看着账本,闻言登时一惊,立刻就飞奔出屋门,朝着第一道惊叫声传出的地方跑去。

“保护殿下!”秦山没料到居然有人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成王府门口刺杀成王!

那几个抱着花盆的侍卫早就扔了花盆,抽出长剑,簇拥着祁睿展退回王府大门里了。

这时候华冰玉已经赶到了,见大门前兵荒马乱的,她一把就拉过祁睿展,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确认无事,才松了口气道:“没想到你这么个闲散王爷,也有人要刺杀你。”

祁睿展被她的动作给闹了个大红脸,这么多人看着呢,多不好意思啊。可他不知道怎么回事,除了害羞,还觉得心底有一丝说不出的暖意正在慢慢上涌。这可真是奇怪……不会是受到惊吓,得了什么怪病吧。

“怎么不说话?难道是受了什么隐蔽的伤,我没有发现?”华冰玉见祁睿展一双深邃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却不说话,顿时有点着急了。

“没有……没有受伤。刺客连我的影子都没有碰到。”祁睿展见华冰玉面露焦急之色,赶紧解释道。

华冰玉见他说得认真,知道是真的没事儿,也放下心来,拉着祁睿展就往里头走。

“那边就交给侍卫们吧。你府里的侍卫我都看过了,武功不错。这么些人,哪怕是个绝世高手,也足够抓到人了。”

“嗯。”祁睿展跟个小孩儿似的,乖乖地被华冰玉拉着往更安全的地方走去。

他低头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心里美滋滋的,还有些小小的兴奋,这感觉从未有过。他忍不住用剩下的一只手摸了摸胸口,唔,果然跳得有些快呢。

“怎么了?受到惊吓了?”华冰玉停下脚步问道。

“本王是那种没用的人吗?不过区区刺客,还想吓到本王?”

华冰玉笑了起来:“那殿下总摸着胸口做什么?其实受到惊吓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毕竟殿下金贵得很,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们一个府上的人都跑不掉。”

祁睿展一听这话,忽然觉得有些刺耳,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为了不惹上麻烦,才这样关心本王的?”

华冰玉这次连头都没有回,只是缓缓说道:“这怎么会呢?我跟殿下乃是夫妻,夫妻一体,我自是比这世上任何人都要关心殿下的。”

可不是吗?她这好容易才嫁了人,她爹高兴,哥哥们也高兴,整个家族都喜气洋洋的。万一祁睿展真的出了什么事,她爹只怕是着急得要把头发胡子都给揪掉了。为了家人,她也要让这段婚事长长久久、安安稳稳。

明天还是让手下的人十二个时辰轮番跟着祁睿展吧,今儿就懒散了一天,结果就出事了。华冰玉想道。

祁睿展怔怔地跟着华冰玉继续往前走,只觉得心比方才跳得更加剧烈,整个人也都暖洋洋的。

这可真是……太古怪了……本王应该找御医来看一看……祁睿展正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秦山从大门口赶了过来:“殿下,刺客已经被擒拿住了。”

祁睿展立刻正色道:“押过来,本王要亲自审问!”

秦山欲言又止:“殿下,这刺客……”

“刺客怎么了?”

“这刺客有些古怪。”

“怎么个古怪法?”

秦山这时看了一眼华冰玉,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一字一句道:“卑职怀疑,那并非是刺客。”

祁睿展有些不耐烦地说:“管他是什么人,敢在我成王府门前惹事,本王定要叫他好看!”

说完,也不撒手,用力牵着华冰玉的手,就走进了前面的九曲长廊里,拉着华冰玉跟他并排坐在廊下。

没一会儿工夫,秦山就带着几个人,押着一个五花大绑、嘴里也被塞得严严实实的青年男子走了过来。

祁睿展这会儿正在琢磨自己的古怪心情,所以一直到人犯押到近前,他才发觉有点儿眼熟。他再看一眼,登时一个激灵!

这……这不是秦珮真的一个侍卫吗?

祁睿展傻眼了,只好朝秦山看过去。秦山却低着头,根本不敢跟他对上视线。

一旁的华冰玉一声不吭,那只素白纤长的小手还在他的手里握着,祁睿展心里慌得不行。

“本王……本王觉得……”他后悔也来不及了,“这个人……应该不是什么刺客……”

“殿下还没审问,如何就知道了?”华冰玉看这情形,心下已经了然,故意问道。

祁睿展看着华冰玉那双明亮的眼睛,只好叫人拿了那侍卫嘴里的布头。

那侍卫一能说话,立刻就道:“殿下,小人不是刺客!小人是奉了我家小姐之命,来给殿下送信的。”

祁睿展这下子连头都不敢朝华冰玉那儿偏了。

这事儿说起来还真是乌龙一场。

秦珮真前阵子跟自己的夫君楚家大公子闹得十分不愉快,这也是必然的,任是谁被戴了绿帽子,还闹得满城皆知,都高兴不起来。但她心中对祁睿展还是充满了信心,毕竟那么些年的交情摆在那里。

只是她对华冰玉这个成王妃有了新的认知,她认定是华冰玉困住了祁睿展,所以才让自己联系不到人。

秦珮真觉得不能这么一直等下去,楚府里的人越来越不当她是一回事,从上个月开始,她和陪嫁的一群下人的衣食住行,全部靠她的嫁妆维持。可她一个大学士之女,家中并不富裕,嫁妆也不多,长久下去定会维持不住。现如今的成王府像一个铁桶一般,什么消息和信件都不得入。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因为一个新王妃而跟祁睿展彻底失去联络。

无奈之下,她找了自己手下跑得最快的一个侍卫来,让他去成王府外候着,等成王一个人出现的时候,就过去喊一声。

可惜这侍卫平素有些闷葫芦,跑了一半距离还没想起来吼上一嗓子。刚巧门房里新升上来一个小厮,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嚷嚷开了,结果那侍卫就被当成刺客给制住了。

说起来,这事儿可大可小,就看成王想如何解决了。

华冰玉很是认真地说:“殿下,刚才的动静闹得有些大,想必早就有人传到宫里去了。只怕过一会儿,母后就要派人过来了。殿下也好好想想,该如何解决。”

皇后本来就对秦珮真不满,是为了最宠爱的小儿子,才勉强答应了让她进府做侧妃。如今这一出乌龙,真要是计较起来,秦珮真那边可是要吃苦头的!就算不是真的想要刺杀成王,可让成王这个皇嗣受到惊吓,这事儿甚至能让楚府和秦珮真的父亲也被牵扯上。

华冰玉心里清楚这里面的关键,祁睿展也清楚。

他握着华冰玉的手,见她眼中是真切的关怀,心中越发复杂起来。

“殿下!求殿下开恩!小人真的不是刺客!小人身上有一封我家小姐亲手写的信,殿下看了就能明白了!”那侍卫这时候倒不是闷葫芦了。

祁睿展怎么敢看信件,他这会子生怕华冰玉不高兴呢。

华冰玉却对着秦山说:“秦先生,把那封信拿过来吧,也好弄个清楚明白。”

秦山带着万分不悦,让人从侍卫怀里搜出了一封被绢帕包裹的信来,然后亲手递到华冰玉面前。

祁睿展有些心慌:“这……信……没什么好看的……”

华冰玉没有答话,接过信,先看了一下绢帕,只见上面绣着一对蝴蝶,还带着淡淡香气。

信纸是宫里的样式,折成三折,打开来,里面是清秀的闺房小楷,细细密密诉说着一个年轻女子对另一个年轻男子无尽的思念之情。

“还请殿下辨认一下,这字迹是否是楚夫人亲手所书?”华冰玉面无表情地把信纸戳到祁睿展鼻子下。

祁睿展只匆匆扫了一眼:“是,是,应该是。”

“既然这人真是来送信的,就看殿下的意思了。”华冰玉道。

祁睿展迟疑了好一会儿,俊朗的面孔几乎都要变得灰暗了。

“本王觉得,这事儿既然是乌龙一场,就……这么算了吧……至于母后那边,本王会去解释清楚……”

华冰玉用力地把自己的手从祁睿展的掌中抽了回来。祁睿展一惊,赶紧又凑过去拉住不放:“本王并不是想要偏袒什么……只是,这事儿真的只是乌龙一件。你若是不满意,咱们好商量,别不高兴。”

华冰玉不再把手抽回去,面上却挂着寒霜,冷冷道:“臣妾有什么值得不高兴的?我们这样的人,就是再担惊受怕,也抵不过别人的乌龙一场。”

祁睿展想起了刚才华冰玉穿过深远的王府,急匆匆一个人冲过来的紧张模样,有些难受。

怎么办才好呢?

就在这时,秦山忽然给祁睿展打起了眼色,还拼命用口型无声地说着:“花!”

祁睿展从来都不是糊涂蛋,方才担心则乱,这下子他的机智就上来了。

“你别不高兴了,其实最不高兴的是本王才对。”祁睿展笑着又把自己那张俊朗的面孔往华冰玉眼皮子底下凑。

“殿下有什么不高兴的?”

“今日,我跟秦山出门,本来是准备了一个惊喜想要送给你的。结果现在全都被这个人给弄砸了。”

“殿下会这么好心,给臣妾安排什么惊喜?”

“是真的!不信你可以问秦山!我亲手挑的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的!可惜了……”

秦山这时候插嘴道:“殿下别急,虽然花盆都摔了,不过卑职已经让花匠去处理了,移栽到新的盆里,应该会没事的。”

“花?好好的,你怎么想起来送花给我?”

祁睿展目光深邃,认真道:“就是想让你高兴一下。”

这话是真的。

只不过出门前,他是想让华冰玉高兴了以后,对自己不要太严厉了。

可是现在,他只是单纯地想让华冰玉高兴起来。

没有任何目的,只是想让一个人高兴起来,这在他的人生里,还是头一遭。

最后华冰玉接受了那几盆重新移植的稀罕花株,祁睿展借机带着人和花溜去了后院,那个侍卫则交给秦山处理。

当然也没有怎么严惩,关了几天就将人放了回去。

只是皇后那儿知道了前因后果,跟皇太后商量了几句,秦珮真入成王府做侧妃的事情被两个尊贵的女人给无限期延后了。

华冰玉从不在祁睿展面前提这件事,可是祁睿展近来却很是有些古怪。这些日子,只要人在王府,他就总是黏在华冰玉的身侧,连前阵子最喜欢的放风时间都不例外,并且每天还会悉心打扮。他本来就生得俊朗非凡,这么特意修饰下,更是显得丰神俊逸,身姿迷人。

王府里的小丫鬟们原本看惯了成王的绝世姿容,可最近一阵子也觉得有些招架不住。

想多看几眼吧,又怕被嬷嬷们训斥,只好个个都申请了不去内院伺候。一时之间,整个内院都看不到一个年轻丫鬟。

“殿下,您是有什么事情吗?”华冰玉看完了账册,随手接过万婶递来的一盏清茶,懒洋洋地问道。

祁睿展今日办完了公事,就急匆匆赶了回来,换了一身天青色的锦袍,赖在华冰玉处理事务的小书房里不走,他也不做其他事,就这么盯着她瞅了小半个时辰。

华冰玉被盯着看,一点儿心理压力都无,只是祁睿展近期这副作态实在有些反常,她才会开口一问。

祁睿展被这么一问,不由得一怔,他沉思了一会儿,答道:“没事儿。”

“哦。那是臣妾的脸上有什么东西不成?”

“并没有。”

“那殿下何故每日都这么琢磨臣妾的脸呢?”

祁睿展耳朵尖儿有些微红,忍不住狡辩道:“你是本王的妻子,本王看看自己的妻子,难道不行吗?”

祁睿展是真的觉得自己特别失常,每天都跟自己说,不要总是赖在这里不走,这个女人只是父皇赐婚的而已。

可惜他的身体和眼睛并不怎么听使唤,每天都会不由自主地就凑了过去,然后心里就一直琢磨为什么自己会这样?

这越琢磨,就越是想往华冰玉的身边凑。

下人们都看在眼里,对华冰玉这个主母更是心服口服。

这段时日,京城里对于成王夫妻恩爱的传言愈演愈烈,甚至很多书坊里还出了专门的小绘本,描述这一对天赐佳偶的命定姻缘。还有很多小赌坊开了赌盘,看成王妃是先生男孩儿还是先生女孩儿。

祁睿展也叫人去买了一本卖得最红火的话本回来,一边看还一边嫌弃地说:“这里面写的都不是真的。”

秦山却笑眯眯地道:“殿下,这一本卑职已经看过了。卑职倒是觉得,这是写得最好的一本了。殿下可不就是跟书里写的一样吗?”

什么?

本王跟这里头写的一样?

不对不对!

本王哪里爱她爱得死去活来了?

本王哪里有恨不得把王妃装在怀里整日揣着走了?

“殿下,这里头写的都中了!”秦山一针见血。

祁睿展忽地站起来,转身朝外走去:“秦山,跟上!”

“殿下,咱们去哪儿?”

“喝酒去!”

祁睿展先去了三皇兄文王祁睿先的府邸,然后一起去了醉乡楼,喝起酒来。

祁睿展越喝越觉得心烦意乱,文王在一边看着,忍不住就笑出声来:“小七,你这是怎么了?谁欠你钱了?缺钱你就跟三哥说啊。”

祁睿展给了他三哥一个大白眼,道:“我什么时候缺过钱?”

“不是钱,那就是女人了。我听说了,皇祖母跟母后现在都不愿意让你纳那位楚夫人进门了。不过要三哥说,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你要实在是想她,就接出来养在外头,用三哥的宅子,弟妹一定发现不了。”

“三哥就会出馊主意!”

“这怎么是馊主意呢?小七,以那秦珮真的身份,当初就算是跟了你,也是做不了正室的。等她和离过后,进了你的府上,那也不能登记造册,身份上不允许。反正也不能入宗族,养在府里和养在外头,还不是一个样?重要的是,你能得偿所愿,是不是?”祁睿先说道。

祁睿展不吭声,只是低头喝酒。

祁睿先笑了起来,把丫鬟都给赶了出去,这才像小时候那样拍拍祁睿展的头顶,温言道:“小七,既不是因为楚夫人的事,那想必是跟弟妹有关了。是相处得不愉快吗?”

祁睿展摇摇头。

“既然相处愉快,三哥想不通,你究竟有什么好烦心的呢?”

“三哥,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时半刻都离不开她,跟她一起就觉得心里踏实又高兴。”这话在祁睿展的肚子里已经揣了许久了,只有在三皇兄的面前,他才能畅快地说出来。

祁睿先说:“原来小七跟弟妹的感情这样要好,三哥很替小七高兴呢。你这几年过得不容易,如今能这样,三哥也放心了。”

“可是,这不奇怪吗?我跟真真认识了那么多年,却从没有这些感受。跟她……只不过相处了两个月而已,如何会这样?”

祁睿先哈哈大笑,用力地拍了拍祁睿展的肩膀,道:“小七,情之所至,跟时间哪有什么关系?你不知道三哥有多羡慕你,被父皇指婚,也可以遇到让你情投意合的妻子。可见你前些年受的苦,老天也在弥补你。”

祁睿展握紧了双手,缓缓道:“三哥说的是,这是旁人修不来的福气,我确实没什么可烦恼的。真真那里,请三哥帮我知会一声,让她留在楚府吧。等我想明白了,自会有个交代。”

祁睿先点点头,道:“这个倒是没问题,不过小七你可不是没胆量的人,怎么不自己去说一声呢?”

祁睿展顿了一下,耳尖有些微红,小声说:“不是不敢跟真真说,只是,我怕家里那位会不高兴。”

一说完,祁睿展才猛地醒悟过来,拔腿就朝外疾步而去。

“小七?”

“三哥见谅,我得赶紧回去请罪!”

“啊?”

祁睿展带着秦山等人快马加鞭、一路疾驰回到成王府,马都来不及下,直接就骑到了华冰玉的院子外头,这才下马飞奔进去。

廊下早就亮起了一排排的灯笼,屋子里也灯火通明,饭菜的香气飘散出来,诱人得紧。

“殿下回来啦!”李嬷嬷推开门,迎了过来,“天都凉了,怎么披风也没有披一件?小厮都做什么去了?”

祁睿展摆摆手,小声问道:“李嬷嬷,里面没什么事吧?”

李嬷嬷有些疑惑:“欸?有什么事?不就是在等殿下回来开饭吗?殿下赶得正巧,再晚一刻,娘娘就不等您啦。”

祁睿展见李嬷嬷神色平常,觉得自己出去喝酒的事情应该没有暴露,这才放了心,理了理袍子和鬓角,才大步走了进去。

华冰玉也刚刚走到饭厅,见祁睿展进来了,便道:“可以开饭了。”

祁睿展忙不迭凑过去,一张俊脸在橘色的灯火下简直会闪光。华冰玉看了,觉得心情略好了些。

美色惑人这一点,对于男女都一样。

“以后不用等我用饭,你饿着了可就不好了。”祁睿展先给自己净了手,这才拉着华冰玉的手,两个人挨着坐下。

李嬷嬷正指挥几个人将其他菜肴端上来,闻言不由得笑着说:“殿下对娘娘真是体贴。”

祁睿展也跟着笑,将华冰玉右手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揉捏着:“你今日应该写了不少字吧,累不累?”

华冰玉半眯着眼,任由他揉搓手指,好一会儿才说:“我身体比殿下还好,这么些事情,哪里就累到了?”

“你可别说,我跟着你练了这么两个月,也觉得更加精神了。你说,到哪一天,我能超过你?”

华冰玉轻笑了一声,心说,这是想要打败我,然后给我立规矩呢。不过他有上进之心,倒是可喜可贺。

周围站的都是下人,两人之间的规矩约定又是秘密,所以她就凑到祁睿展耳边,很小声地说道:“殿下的资质比我好多了,再这么勤练个三年,想必就可以超过我,跟我四哥战上一场了。”

“还要三年这么久?”祁睿展有些吃惊,没想到华冰玉的功夫居然比自己强出这么多。

不过想想也是,她是从小就每日练习,自己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能在三年后赶上去,已经是自己天赋过人了。

华冰玉笑着说:“殿下着急也没有用,练功之事是急不来的。您请放心,到您超过我的时候,我一定按照约定,听您的规矩。”

三年的时间,足够她生下嫡子了。到时候皇后那边再给撑个腰,外面那些莺莺燕燕一样不能进门来。

华冰玉正在沉思,祁睿展却忽然按住她的肩头,将她的脸正对着自己,深邃的眼眸直视她的双眼,特别认真地说:“我并不是想要打败了你,然后立规矩什么的。我想变得比你强,是希望可以站在你的前面,保护你。毕竟我堂堂男子汉,不能总是像上次那样,遇到事情了,反而是你赶过来救我。”

华冰玉一怔,委实没有想到祁睿展会说出这种话来。她久久注视着那双深邃好看的眼睛,想看出里面究竟有几分虚实。

可不知道是那双眼睛的主人演技太好,还是因为灯火缱绻,华冰玉不仅看不出里面的真假,反而渐渐被吸引了,心神都有些恍惚起来。

“殿下、娘娘,还是先用膳吧,这天儿也凉了,饭菜一会儿就不热乎了。”李嬷嬷带着人上完了全部的菜肴,见二人还是执手相看,出言劝道。

华冰玉醒过神来,见祁睿展还是一脸深情地看着自己,稍微调整一下思绪,微笑着说:“那臣妾就等着殿下努力变强,将来站在臣妾的前头了。不过现在,还是先吃饭。三餐定时,身体才能好,身体好了,才是第一步。”

祁睿展以为华冰玉是真心这么说的,登时也高兴起来,忙不迭地附和道:“对对对,先吃饭。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夹菜。”

这时站在身后不远处的万婶听见了,就道:“殿下,咱们娘娘什么艰苦的地方都待过,从来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只是味道喜欢清淡些的,总说吃得太重口了,身体不够爽利。”

祁睿展略停顿了一下,道:“我倒是忘了,你从小跟着家人在边疆长大,定是吃了不少苦。”

华冰玉这时已经开始动手给祁睿展夹菜:“殿下别听乳母的夸张话,其实压根儿不会的。我们是住在大帅府里,边疆虽然物产不丰,但内眷的饮食总不会苛刻。不过偶尔遇上战况危机,全城封锁,各家各户都会节省口粮,我们也不例外,但总归是比百姓们要强得多。”

祁睿展说:“以后再也不会吃那些苦了,有我照顾你,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华冰玉笑了笑:“殿下,说说可不算,要能做得到才是真的。”

今儿的祁睿展真心奇怪,比前阵子更奇怪。

难不成是有什么新的路数?比如抵抗不成,就来个甜言蜜语的怀柔政策外加美人计?

被那么俊朗如玉的人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就算是刀光剑影里闯过的华冰玉,也着实有些招架不住。

不行,她得牢牢稳住心神,不管祁睿展怎么用软刀子,她都会坚持本心不会动摇,什么青梅竹马,只要她在成王府一天,就别想进来。

两个人各怀心思,却甜甜蜜蜜地用完了晚膳。

祁睿展又拉着华冰玉在院子里晃荡了一圈,赏了夜景,消了食,这才去沐浴更衣,回房歇下。

第二日,天色已经大亮了,华冰玉才睁开眼睛,只觉得身体和头部都沉重得很。

昨晚祁睿展不知道发的什么癫,折腾个没完没了。华冰玉待要说话,才发觉身边已经没人了。

“乳母?”她轻轻唤了一声。

万婶应声而入:“小姐,今日是怎么了,怎么睡到现在才醒?别是生病了吧?”

华冰玉摇摇头,披上外衣去小解。

没一会儿出来了,她面色不是太好看。

万婶知道她的心思,一边从箱子里取出月带和干净的棉布,一边劝道:“小姐也别太心急了,这才两个月而已。我看殿下现在对小姐很是有几分迷恋,想必孩子很快就能有了。”

华冰玉低声道:“谁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近来我瞧着不大对劲,别是想用这种软刀子哄得我团团转,再趁机让什么人进府来。”

万婶道:“我瞧着倒不像是假的。再说,就殿下这个人,一眼就看得穿心思的,哪里会用这种计策了?”

华冰玉说:“他以前是被宠得太厉害了,所以心机计策什么的,没处使用。可并不代表他就不会心机计策了,别的不说,那些年的书读下来,脑子又聪明,现在稍微用点心思,我可就不是对手了。”

万婶哈哈大笑:“小姐,不是我说您。你们这是夫妻,又不是两军对阵,什么对手不对手的?您母亲在世的时候,跟您父亲也是和和美美一辈子,哪里像小姐这样如临大敌了?”

华冰玉道:“我母亲跟父亲是早就情投意合,才带人去求的亲。可现在我房里这位,情投意合的可是别的人。我要是不小心谨慎,一不留神弄了个侧室进来,我母亲在地下,也会不得安宁。”

万婶还要再劝,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就止了声,只专心帮华冰玉穿好衣裳,又把一根红色锦缎绑在内屋的门框上。

祁睿展大步走了进来,在中屋停下脚步,任由几个嬷嬷给他换衣。

“冰玉起来了吗?”

万婶闻言走了出来,道:“娘娘起来了,正要洗漱呢。殿下回来得正巧,换了衣裳,可以一起用早膳。”

祁睿展来不及穿外衣,就急匆匆走进了内室,一眼瞥见红色锦缎,顿了一下,进屋去拉住华冰玉的手,道:“是不是不舒服?”

华冰玉摇摇头。

“我看到红布条了,不舒服你就说出来。我今儿已经练过武了,跟伍清强一起练的,你放心,我没有偷懒。”

这时万婶端了洗漱的物品进来,华冰玉一径洗漱完毕,才回头对祁睿展说:“殿下果然勤勉。”

祁睿展笑嘻嘻地凑过去,刚刚运动过他的脸上容光焕发、神采奕奕,一双深邃的眼睛更是灿若晨星一般。

华冰玉心里一窒,赶紧定定神,又按了按太阳穴。

“怎么了?头疼?”祁睿展有些着急起来。

“没有头疼,不过是没什么力气而已。”

祁睿展还是不放心,吩咐道:“李嬷嬷,叫方御医过来一趟。”

华冰玉摆摆手:“不用这样,真没什么事儿。”

祁睿展却把她一抱,拥在怀里,嘴唇贴在她的额头上,缓缓说:“没事儿也可以让御医瞧瞧,咱们俩都瞧瞧,可以早日生个娃娃。”说完还傻乐了一会儿。

华冰玉只觉得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弯,这祁睿展到底是怎么回事?

待要沉思她又觉得头晕,算了,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法子的!

因为身体不适,华冰玉休息了几日,又按照御医开的方子喝了几日补药,觉得浑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力气,于是就在早上的演武场上,变着法子操练祁睿展。

祁睿展倒是硬气得很,不管训练强度多大,全都一声不吭地练了下来,而且每天都在进步。

转眼就是冬至,按照惯例,这一天太子府上要举办一天的筵席,这是整个京城非常正式的一次大型社交,受邀而去的人无不以此为荣。

祁睿展是太子最疼爱的小弟,再加上楚府每年也会受邀,秦珮真会跟在女眷里面一同前去,所以每年他都去得特别积极。

今年他却有些苦恼。

筵席他自然是想去的,按照他的性格,他很想带着华冰玉招摇过市,叫其他人都看看他们这对名满京城的佳偶。可是他有些害怕,万一华冰玉撞见了秦珮真,不高兴了怎么办?而且一个闹不好,在大皇兄的府上惹出个什么事情来,可就不好办了。

华冰玉却很高兴,这是个好机会,可以去亲眼看看,祁睿展的青梅竹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大美人,值得他惦记了那么多年。

祁睿展要是知道华冰玉是这么想的,一定会大呼冤枉。可惜华冰玉完全不明白他的心思,刚好身体又在最佳状态,她决定以最好的装扮来出席她在京城的首秀。

冬至上午,太子的别苑门前,车水马龙,仆役们忙而不乱,指引着来客将车驾安置到相应的位置。而后所有客人都必须下车步行,若是有行动不便者,则有仆役抬着软椅送至中院。

成王府的马车正是在人流最多的时候抵达的,太子身边最得力的吴公公老远就迎了上去,笑逐颜开:“殿下可来了,太子殿下都问两回了,再不来,咱们就得找上成王府去了。”

秦山率先下马,双手抱拳就是一礼:“叫吴公公久候了,没想到今年的宾客更胜以往,路上的人马也多,这不就耽搁了吗?等晚上,咱们好好喝几杯,跟吴公公赔罪。”

吴公公笑得更加开怀,道:“秦大人这是说笑呢,谁不知道您是京城出了名的千杯不倒,这是又想灌醉咱家呢。今儿可不上您的当……哎呀,殿下,这一阵子没见,殿下越发光彩照人了呀!”

说完,吴公公就立刻伸过自己的胳膊,让祁睿展搭着手下了马车。

祁睿展今日一反常态,摈弃了最爱的浅色衣裳,穿了一身深黑袍子,质地不是锦缎,是从南国上贡的暗纹黑布,远看不觉得,近看才能看见上面精致的纹理。

他近来委实容光焕发,一身黑色长袍让他显得沉稳了许多,越发衬得俊容如玉、气度不凡。

他缓缓下车,对着吴公公略笑了笑,道:“吴公公近来可好?大皇兄可好?这几日家里事情忙,也没来得及帮个手。”

吴公公道:“殿下现在不比从前,时间不够多,咱们都省得。再说了,哪里劳烦您来帮手?太子爷巴不得您天天待在府里呢……是了,王妃娘娘今日也来了吧?”

祁睿展笑容满面,道:“自然是来了。”

说完,就见车门处伸出一只素白纤长的手来。吴公公一瞧见,赶紧就把胳膊递了过去,要扶里头的成王妃下车。

祁睿展却把他往旁边一拉,自己抢先握着那只手,特别殷勤地说:“我扶你下来。”

华冰玉任他拉着手,踩着脚凳款款走下了马车。

她今日跟祁睿展反着来,着一身素白,连脚下的绣鞋都是乳白色的,以银线绣出花纹。

头上没梳京城里时下流行的发髻,反而借用了塞外的样式,以发辫盘出一朵花苞的造型。因为发髻繁复,她没戴多余的发饰,只斜斜插了一支祖母绿的步摇,耳下是配套的水滴形耳坠,简单却雅致。

俗话说得好,要想俏一身孝。何况华冰玉本就是万里挑一的美人,这么一打扮,更是叫人挪不开眼。

吴公公一看,心想,长得这么美又如此气质不凡,跟京城里的官家小姐一比,确实是独特,怪不得连太子殿下成天担心的成王,都给收住心了。

他是老人精,赶紧就夸道:“王妃娘娘今儿个一来,可得把其他人都给比下去了。”

祁睿展略有些得意:“那是自然。”

只略站了一瞬,后面跟过来的李嬷嬷就送上一件雪白的狐裘披风,祁睿展接过去,亲手给华冰玉披上,然后特别期待地看着华冰玉。

李嬷嬷心中好笑,却还是从小太监手中拿过一件黑豹皮的黑色大氅。

华冰玉登时就明白了,伸手取过大氅,抖开,特别仔细地给祁睿展穿上。

周围差不多时间到达的人马都在不远处注意着成王夫妇,祁睿展满意得不得了,心说:叫你们亲眼看看,本王跟王妃有多恩爱。

祁睿展心里高兴,连脚步也轻快起来,牵着华冰玉的手一径往大门里走去。

门口众人全都跪下行礼,他随口一句“免礼”,等众人都站起身来,成王夫妇都已经走进去老远了。

吴公公一路小跑着才能追上成王府一行人,等见到太子,他才抹抹额头上的汗。

“大皇兄!”祁睿展兴冲冲地迎上去,“我带冰玉过来了。”

华冰玉在皇宫里见过两次太子,只是都没怎么说过话。

这时见过礼后,太子就跟他们闲聊了几句。

没说一会儿,就有下人过来请示。

祁睿展忙不迭地道:“大皇兄,你忙你的,我带冰玉到处走走。”

跟大皇兄说话实在是有些无聊了,他还是想拉着王妃的小手,亲亲热热逛会儿园子,顺便再多培养一下感情。走到花丛深处,最好还能亲亲小脸什么的。

祁睿展领着华冰玉从内院行至中院的大花园里,一路风度翩翩地给华冰玉介绍各种景致:“这里的怪石都是当年我帮大皇兄从各地弄来的,你瞧瞧这一组,是不是特别像十二生肖?”

华冰玉知道在吃喝玩乐上,祁睿展是最为精通的,便道:“你挑的,自然都是好的。”

被夸奖的祁睿展更加高兴,一张俊脸上春意盎然,眼睛里的浓情蜜意隔着老远都能看见。

可惜好景不长,园子才逛了一小半,秦山就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祁睿展浑身一僵,这是他跟秦山事先说好的暗号,万一看到楚家的人来了,就要即刻提醒他,他要带着华冰玉绕过去。

“冰玉,走,我们去那头儿,那边更有意思。”

华冰玉似笑非笑,轻声说:“殿下,走了这么半天,臣妾有些累了呢,不如我们就在这里歇歇脚。”

祁睿展跟秦山都是一惊,这绝对是察觉了好吗?不然以华冰玉的体力,会觉得累?

华冰玉轻轻侧过身子,果然见到从花园的那一头,走过来几个女眷。

当先一人身形娇小,梳着妇人头,盛装打扮,珠翠满头,虽然隔得挺远,但依旧看得出是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

祁睿展这时后背都开始冒冷汗了。可他还不想放弃劝说的机会,便道:“冰玉,我忽然想起来,大皇嫂说是想要跟你聊天儿,趁现在咱们都有空,不如我送你去大皇嫂那边吧。”

花园里还有不少人在,不方便动手,华冰玉只能在祁睿展的掌心用力掐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横过一道利光。祁睿展知道她是一定要等在此处,便一句话也没再说了。

不一会儿工夫,那几个女眷就走到了近前。

“妾身秦珮真,见过成王殿下。”盛装女子带着身后的几人躬身行礼,尖尖的瓜子脸上,一双桃花眼盈着水光看向祁睿展。

华冰玉心里冷笑一声,这是故意做给她这个成王妃看呢。

京城里谁不知道成王娶亲,她现在这么大个人,跟成王并肩站着,对方居然只给成王一个人请安行礼。再者,请安之时,秦珮真用的自称居然不是“楚秦氏”,而是自己的闺名。

这岂止是不符合规矩,简直就是故意在跟她挑衅呢!

秦珮真的意图很明显,生怕说楚秦氏别人不知道是谁,所以明明白白告诉你:我就是秦珮真,是成王殿下记挂了好多年的青梅竹马!

华冰玉这时候是不会主动说话的,这些时日,她跟李嬷嬷早就熟悉起来,于是轻轻一个眼色递过去。

李嬷嬷立刻喝道:“这是哪家的女眷?为何如此不懂规矩?见到我们殿下和王妃娘娘,居然连请安都做不好!还不跪下!”

秦珮真面色一僵,忙把求助的眼神看向祁睿展。可对方压根就不理她,她忍不住就喊了一声:“殿下——您真的要责罚妾身吗?”

祁睿展浑身僵硬,见华冰玉面沉如水,更是不敢轻易开腔。

“这位梳着妇人头的秦小姐……”华冰玉忽然开口了,“不知是何方人物?我久不居京城,倒是不知道,现在的闺阁女子都流行梳起妇人头了。”

李嬷嬷道:“奴婢倒是不知,京城里有这样的新玩意儿。”

“怎么,居然没有这样的流行吗?那这小姐却是有些古怪了。闺阁女子做妇人打扮,怎么看都不合礼节。”华冰玉一边说话,一边攥住祁睿展的手。

李嬷嬷做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秦山,快点保护殿下和娘娘。这姑娘疯疯癫癫,口出乱言,只怕是得了什么失心疯。你等可千万护好了殿下和娘娘,万一这女子发起病来,惊扰到殿下和娘娘,咱们可都担不起。”

秦山和祁睿展的贴身太监齐全立刻就冲了上去,两个人忍着笑,做出一副护卫的模样。

华冰玉摆摆手,道:“你们也不必如此紧张,叫这疯妇退下,也就是了。”

秦山一听,更是憋笑憋得满脸通红。

秦珮真没料到华冰玉居然不按常理出牌,整个人都有些慌了:“你说什么?你明明知道我是谁,装什么不认识?殿下!殿下您真的不管真真了吗?”

华冰玉手一挥,随手把香囊里的一粒香丸弹了出去,点了秦珮真的哑穴,她大张着嘴,一脸惊恐。

“我看你衣着不凡,想必也是大户人家的女眷,可你开口说话古古怪怪,断不是正常人所为,倒像是头脑有些问题似的。后面的丫鬟,你家小姐既然脑子不大清楚,就不要带她出来了。今日太子殿下设宴,有许多尊贵的客人。我们殿下仁慈,被冒犯了也不会把你们怎么着。可若是冒犯到别的尊贵客人,可如何是好?”

秦珮真拼命地动着嘴,两手抓着脖子,却一声都发不出来。她身后的三个丫鬟都有些傻眼,跪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候,太子手下的侍卫终于发现了这里的动静,赶紧奔过来询问。

李嬷嬷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就是这一位——不知是哪一家的女眷,脑子似乎不大正常,刚才冲撞了咱们殿下和娘娘。好在娘娘仁慈,并未介意。劳烦几位侍卫将这女子送走吧。”

成王殿下的人发了话,几个侍卫立刻就动手,将秦珮真和三个丫鬟都给拖走了。

“冰玉……”等人走了老远,祁睿展才试探着开口。

华冰玉这时候心里正不痛快,叫其他人都不用跟着,自己拉着祁睿展就往花园最僻静的地方走去。她可是有很多话,要找祁睿展好好聊聊呢。

一直走到没人能看见的地方,祁睿展早就做好了准备,没等华冰玉开口,就立刻一把拥住她,低头就是一个深吻。

华冰玉没料到祁睿展来这一招,先是惊讶,过了一会儿,索性也揽上了他的肩……

骤然,华冰玉听见一道细微的声音划破半空,她一个闪身带着祁睿展就后退了好几步。

“噗噗”两声,两枚暗器落在了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

祁睿展一惊:“有刺客?”

只见一道灰色的人影掠过,声音苍老刺耳:“成王,你的老相好在我们手上,若是想要她活命,今晚亥时,凉山山顶见。”

华冰玉刚要追过去的动作,因为这句话停了下来。

她一言不发,拉着祁睿展就朝中院奔去。

果不其然,中院一阵骚乱,秦珮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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