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阳公主疾步而来,她的眼底再无往日的得意与轻蔑,反而带着几分忌惮和嫉妒,她多年来一直高高在上的扮着高贵模样,而今竟是难得一见的狼狈。
“你何德何能?凭什么能让太子皇兄为你出头?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碰到他的一片衣角,你的存在只会让他这样不染尘埃的人沾上污点!”
云阳口不择言地说着,言辞之间,竟有几许疯狂。
她的反应为何这样大?
平日里的她,游刃有余地玩弄着他人的情意,肆无忌惮地横亘在他人之间,嘲笑着、恶心着旁人,可她从来都是从容不迫的,而今失了体面、失了风度,更失了理智,而这一切,不为旁人,而是因为太子殿下!
我疑惑着看向她,思忖良久,不发一言,却想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可能。
“你离他远一点儿,要不然,我不会放过你!”她毫不掩饰地威胁着我,再无前些日子的得意从容,眸子里闪现的竟是嫉妒和占有欲。
太子从远处而来,步履从容,雅若轻松,行动间自成风骨,自有气度。
云阳见他来了,便落荒而逃。她似乎很怕他?很怕见到他。
我留在原地,直到太子走到我的身边,我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殿下为何帮我?”
他似乎没想到我这样的直白,负手而立,沉思片刻,轻声道:“我这一生,享尽天下尊荣,却独独不能肆意,可是郁姑娘,我愿用这尊荣成全你的肆意。”
这一语,让我愣在原地,可他却已抬步离去。
直到妹妹过来摇了摇我的手,我才恍然回神。
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父亲母亲希望我端庄守礼、温和娴顺,成为世家女子的典范,成为她们的骄傲;在妹妹面前,我是长姐,需行事有度,以身作则;前世在顾丞身旁,他希望我做一个深明大义、识大体的贤内助,不争不抢、不嫉不妒,助他青云直上、位极人臣……
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说过我可以肆意而活。
父亲旁观了宴席上的所有动静,回去之后便将我叫到书房,他说顾丞并非良配,这婚事退了是好事,可是下一刻便在提点着我,他说东宫之尊,齐大非偶,希望我行事把握分寸。
我点头应下,可是夜半难眠,脑海中一直在回想着他的那句话。
“郁姑娘,我愿用这尊荣成全你的肆意。”
这句话,萦绕心头,久久不曾散去。
次日,顾丞前来送还定亲信物。
他站在阶下,记得我们初见时,他前来郁家拜访,丫鬟们都纷纷打趣那是未来的姑爷,而我也躲在屏风后偷看,觉得这样俊美无俦、风流倜傥之人成了我的未婚夫,也算是幸事。
可是后来,我备受折磨数十年,方知他将白月光刻于心头,片刻不曾忘,我拼尽全力去证明我并不比那人差,多载光阴错付,发觉我错了,不过是一个相似的容貌,便能勾得他心甘情愿俯首称臣。
而我,输得一败涂地,我不仅输给了他的白月光,还输给了那个长相相似的替身。
我命丫鬟接过定亲信物,转身便要离去。
历经两世,我已对他无话可说。
他受不了我这样的冷待,那些克制不住的怒气喷涌而出,他质问着我:“你如今弃我,是因为攀上太子这个高枝了对吗?你喜欢上他了,觉得我不过是一个落魄子弟,哪儿能与东宫储君相较,所以你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甩开我,郁景词,我竟没发现你是拜高踩低、追名逐利之人,今日你这般对我,来日定会让你后悔的。”
我心中冷笑,若我真是拜高踩低、追名逐利之人,前世何苦同他一个落魄子弟成婚,对他悉心照顾,让母家照拂,还要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他那可怜可悲的自尊心。
而他一朝飞黄腾达,却只想将我踩在脚下,去证明他不是靠着女人走上高位的,他厌恶憎恨那些流言,他痛恨别人说他受了郁家的恩惠。
所以他针对郁家,处处与父亲做对,同时冷落我,羞辱我,将我贬低到尘埃,以此来向世人证明我不过是个平庸女子,而他是靠着自己走上高位、重振门楣的。
似有一股无名之火蹿上心头,我回怼道:“如你所言,我就是喜欢太子殿下了,就是厌弃你了,又能怎样?你根本不配与太子殿下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