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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特别喜欢夸我。

而且逮着什么都能夸,用词还不重复。

方才在水粉店里扫了胭脂,说我娇美动人。

在首饰店里戴了东珠步摇,又说我雍容华贵。

我人生前十八年受到的所有夸奖加起来,都没有这两天多。

他身后,一袭红裙的沈漫漫冷哼一声,不屑道:「东施效颦。」

看来她对自己非常自信。

听到她的声音,严玄亭顿了顿,接着缓缓转过身去。

「敬安王。」

一字一顿,声音里漫上丝丝缕缕的冷意。

他看都没看沈漫漫一眼。

但沈漫漫的眼珠子却仿佛黏在他身上一样,目不转睛地看了半天,终于掐着嗓子柔柔弱弱道:「公子认识我哥哥吗?」

这异常娇软的声音。

我上一次听见,还是她柔声央求沈桐文将我打断腿,赶出敬安王府的时候呢。

我面无表情地说:「当然认识,不认识打什么招呼。」

「叶玉柳!」

沈漫漫蹙起眉头,看上去很想像从前那样厉声呵斥我。

但她没有。

只是望着我,咬了咬嘴唇:「我与这位公子说话,并没有问你,你为何要插话?」

我觉得无语。

明明她进来的时候,才听过严玄亭夸我,怎么转脸就忘了。

于是我只好提醒她:「因为你问的这位公子,他是我的夫君。」

话音未落,我忽然听到身边的严玄亭发出一声轻笑。

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我微微侧过脸,正好对上他的眼睛。

狭长湿润,可在成衣店稍显昏暗的光线下,竟然格外光芒熠熠。

再看沈漫漫,才发觉她的眼神凝固在严玄亭身上,看都没看身边神色发沉的沈桐文。

「你……你就是严玄亭?」

沈漫漫深吸一口气,声音发颤。

我怀疑她可能后悔了。

毕竟严玄亭长得比沈桐文好看多了。

那一双好看的眼睛,笑起来时,令人想到高山融化后,汩汩奔流而下的雪水,清冽又干净。

沈桐文的眼睛不是这样的。

他心头充满人世间纷杂的欲念,因此是十分浑浊的一双眼。

想到这里,我往沈桐文那里看了一眼。

沈桐文竟然也没顾上自己的人生挚爱,只用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瞪着我,目光中流露出几分狠意。

然后他微微抬手,冲我露出了他指间的一抹白。

那是我每个月都要用一次的白玉瓶,里面封着能暂缓毒性的解药。

算一算,距离这个月毒发,只剩不到五日的时间了。

毫无疑问,他在威胁我。

我想杀他的念头顿时更强烈了。

「是啊,我就是严玄亭。」严玄亭轻轻弯了下眼睛,抬起手来,扣住了我的手,「本相与沈姑娘,原本该有一段姻缘的,到底没有缘分吧。」

许是在没有阳光的房间里站得久了,他的手指一片冰凉。

只是这话听起来,怎么还很遗憾的样子。

在沈漫漫骤然苍白的脸色里,严玄亭扔下一锭银子,挽着我的手往门口走。

掌柜在我们身后喊:「大人,夫人换下来的衣服——」

「不要了。」

严玄亭轻飘飘地说。

原本我身上穿的,是从敬安王府带出来的衣服。

乌漆嘛黑的,我一点都不喜欢。

扔了正好。

路过沈家兄妹的时候,我看到沈漫漫咬着嘴唇,用一种波光粼粼的眼神,楚楚可怜地望着严玄亭。

然而他目不斜视,就这么挽着我,走了出去。

出门后,喧嚣的人声扑面而来,和着灿烂而盛大的阳光,擦着我的脸颊,落在耳边绒绒的发丛里。

我低声问严玄亭:「与沈漫漫没有嫁娶的缘分,你心里很遗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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