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文帝宴请群臣,少年将军容坐于君上左侧,目光随堂上舞姬而动。
绿腰曼妙,水袖纷飞,舞随乐动,台上女子或嗔或笑,身姿由慢到快,场上只见长袖纷纷,将军的眼再也无法动。
台上舞女名六幺,是出了名的绿腰舞姬,不知多少人以睹她一舞为幸,而她,乃是君上的专属舞师,除了君上,无人能 唤动她,可今日,君上却要求她,为凯旋归来的少年将军,舞上一曲。
六幺的舞不负众望,将年少将军的心,全勾了去。
“一个伎罢,将军喜欢,赏你便是。”
乐停,舞姬和将军纷纷拜谢。
“谢君上。”
六幺那年,二十岁。
十岁入宫,二十岁她从立部伎离开,跟随这个她心心念的人,回到了他的府上。
六幺下车抬起头,只看到门口迎接的少妇,目光柔柔浅浅,看到她时,脸上的笑容僵硬了。
“郎君,这……又作何解释?”李清婉眼里的怨毒一闪而过,抓住了尉迟容的手。
“她是君上赐的,你安排宅子罢。”
尉迟容转身离开,再也没有看六幺一眼,这一次,六幺始料未及。
说好了等她的,原来他,终究还是看不起她是个舞姬啊。
“你叫什么名字。”
李清婉低头扫了一眼六幺,又笑了,“六幺是吧。”
“你既然记得我,为什么要取代我,为什么?”六幺抬起头,眼里是前所未有的恨。这个女人,是她儿时最好的玩伴,她们无话不谈,如今,她却成为了尉迟夫人。
“因为现在的你,根本就没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六幺,你当你华家,还是当初的那个华家?还能为你支撑起一片天?”
“你……”六幺往后退,看着李清婉,眼里都是受伤。
她说得对,她便早已经不是那个,可以匹配尉迟容的人了。
李清婉低头,勾起六幺的下巴,“六幺,你现在就是个舞姬,脱去舞姬的这层皮,你全家都被罚入了辛者库,你说,一个从辛者库出来的下等奴,平时连和他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你还想妄求什么呢?”
“记住了,过去的就过去了,该翻篇了,如今的尉迟容早不是十年前的那个小傻子,有些事情,你也不要提起了,至少,这样你在府上,还能有个容身之所。”
李清婉转身回府,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对了,忘记告诉你了,我怀孕了,两月有余,胎儿康健,大夫说我这一胎稳健有力,当是个男婴,也是容的嫡长子。”
李清婉走了,六幺坐在地上,久久未起。
“你以后就当我妻子罢,我娘说,我这玉佩是给未来媳妇准备的,我现在给你,等我满了十六岁,我就去和娘说,我们成亲好吗?正好,等我十六岁的时候,你就十三岁了,小六,到了那时候,我们就可以成亲了。”
“嗯。”
六幺抬起头,眼前那张稚嫩的脸越走越远了,换上的是尉迟容越来越清晰的五官,那一年,容第一次拜见君上,她苦苦哀求了嬷嬷半天,才得了资格躲在暗处悄悄的看一眼。
如今,她当时所愿,终归物是人非。
一只手夺走了六幺手里的玉佩。
“有些话说不得,有些东西也不该属于你了,六幺小主,我家夫人怜你,以后,你就居于莲院吧,莲性高洁,出淤泥而不染,我家夫人给你的提示,你可要记住了,是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做什么样的事,我们这府上,最容不得的,就是你曾经那一套妩媚陪笑的嘴脸,当好好收起来,明天便有嬷嬷教你规矩,可知道了?”
六幺不语,老嬷嬷一脚将她踢翻。
“怎么,六幺小主还没进门,就想造反了不成?真以为六幺小主的出身,能当得了将军的妾?将军不过是看你长得不错,多看了几眼,君上实在找不到东西赏赐将军了,把你当个玩物给将军玩乐玩乐,六幺小主,你当真不晓得这些?”
老嬷嬷的话愈发的苛刻,六幺低头,再无二话。
是啊,没有了爹娘保护的她,现在不过就是一个伎罢了,一个, 肩上刻着奴印的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