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楚玉其实生的姿容不错,如羊脂玉般细腻白皙的皮肤,眼尾浅浅的往上挑着透出一点妖冶,颊边的两个梨涡又使她有一股天真的娇憨,即使乌发上只簪着一根金步摇,身上穿着一身绯色烟纱裙就让人觉出一种不可名状的美,因为家道中落的缘故,脸上还带着憔悴的神色,让人我见犹怜。
她低着头往角落里的一个位置一坐,就再也没抬起头来。
赵煜一边喝着酒一边漫不经心地扫视着,从柳楚玉刚进门他就注意到了,方才她引起的寂静让他用力地捏紧了手中的玉盏。
即使她沦落至此,却还是不自知的四处留情,盯着别人的眼睛天真的说着我心悦你,让人忍不住甘饮毒鸩,终究是会错的越来越多。
靠在他怀里的苏莹婉看了看两人,她敏锐地觉察出点了什么,妆容华丽的脸上一闪而过狰狞的妒意。
酒至半巡后,赵煜挥挥手让伴奏的宫女先停一停然后带点醉意地说:“玉贵妃,你过来。”
柳楚玉夹菜的手一顿,缓缓站起身走到殿中央。
“朕想听你弹的《悦君兮》。”赵煜一边说着一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群臣不知这是唱的哪出,都面面相觑不知其意。
看似沉静的柳楚玉蓦地抬首对上了赵煜的目光,她抿了抿嘴唇,感觉胸口处发闷的钝痛。
他们彼此都太了解,所以也伤害更深,《悦君兮》是她还一人少女怀春时为赵煜随性弹的一首曲子,她当时坐在湖心亭里对着一片春日明媚和身旁穿着月白衣裳的少年借着琴声倾诉爱慕。
世事总是无常,琴弦发涩也蒙尘,人也已不如初见。
她借着转身飞快地用袖子拂过眼角,当手指再次抚在琴弦上时觉得恍如隔世,当她拨动第一个音符的时候她才发觉出来,自己并非真正的与记忆中的那个少年真正的割舍开来。
她依然爱着他,只是也不敢再爱了。
一曲完后酒宴也差不多要结束了,众人行完礼后便纷纷离席,柳楚玉也起身准备踏出殿门。
“玉儿留下。”赵煜突然开口。
他总是这般,没人在的时候就会如同小时候那样唤她,从少年时的清朗到现在的低沉。
他说完之后又抬手捏了捏苏莹婉的下巴,笑着说:“婉儿喜不喜欢听曲儿?”
还没等苏莹婉开口他又接着说:“朕倒是挺喜欢的,不如你今天就守在偏殿门外为朕和婉儿奏乐吧?”
“就弹《悦君兮》,玉儿觉得如何?”
夜里月明星稀,天上连一丝云朵都没有,月光清澈的撒了一院子。
今天真是好天气。
柳楚玉一边拨动着琴弦一边出神地想,身后的房间时不时传来几声女子娇俏的笑声。
苏莹婉举起酒杯和赵煜喝完交杯酒后脸上浮起了一抹红晕,她的目光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明亮柔和。
她终于嫁给当今的天子了。
赵煜看到她的目光时笑了笑并无言语,反倒似乎有些漫不经心似的。
苏莹婉也不气恼,她站起身开始脱下自己身上的喜服,白皙的皮肤暴露在烛光下,身姿曼妙,配上那张明艳的脸庞足以让天下男人为之动心。
夜还长着呢。
她双颊通红的走过去准备去解赵煜身上的衣服。
赵煜自幼习武,骨架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精瘦并不魁梧,力量与美都兼备着。
当苏莹婉看到赵煜的胸膛时顿时耳朵尖红的似乎要滴血,她感觉身上也有些燥热起来。
正当她准备继续往下脱的时候,门外的琴声顿了一顿,然后传来一阵咳嗽声。
赵煜突然伸手攥住了她的手,然后抚了抚苏莹婉的脸颊笑道:“爱妃不必了,朕今天有些醉了,今天仪式举办了一天,想着你也乏了,快些休息吧?”
苏莹婉脸上的红晕顿时消退了个干净,她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不肯在大喜之夜跟自己圆房,是嫌自己不够美吗?
她有些悲戚地开口:“皇上是不是觉得臣妾生的不如您的心意?”
赵煜一怔,然后叹息一声道:“你今天应是天下最美的女人,但朕着实喝的有些醉,改日定会好好补偿你。”
苏莹婉听明白了赵煜话中的意思,她努力压下心头的不快然后扯出一个笑容:“臣妾都听皇上的,那休息便是,今天臣妾也的确有些乏了。”
柳楚玉咳完之后发现掌心里还是有几丝血迹,即使这段时间香榭好生帮她养着却还是没好起来。
心病难医。
她没敢再耽误,再次弹起了《悦君兮》,一滴眼泪突然坠在了琴弦上。
她怔然地眨了眨眼睛,她以为自己早就不会再哭了,她以为自己心烬已成灰了,但是为何还会哭呢?
朦胧间她仿佛看到当时的那个少年正坐在亭中吹着绿萧轻轻地附着她的琴声。
赵煜合衣躺下闭着眼睛,他今晚确实有些醉了,不然怎么会听着这琴声像是在哭呢?
像极了年少时的她伏在他怀里的低泣,他几乎有些忍不住有些想拢她入怀。
但是他不能,从那日起两人中间便隔着天堑,到底是一段不该开始的孽缘,不如早些斩断念想。
苏莹婉背对着赵煜泪流不止,是了,她知晓是为什么了,他所牵挂的是门外的那个女子吧,虽然他以为没有流露出来,但是骗不过一个满心喜欢他的女人。
她能看不出来他眼底的那份异样吗?
不过没关系,只要她想要,这世上没有斩不断的羁绊。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夜,心怀各异心思的人辗转着,窗外的月光不知愁思似的静照着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