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孽是除诡偏脉的行话,意思是一个人或者其祖上做过什么孽障的事,得拿另一件有分量的事来抵。
我当时一听,心头也是一紧。
事已至此,爷爷也不固执,只是抱着我,严肃的嘱咐道:“进了山,无论咋样都得听袁奶奶的!”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稀里糊涂地就和袁老婆子冒着黑进了山。
黑压压的天让人喘不过来气,坚硬的荒草扎着我的小腿生疼。
山林里还回荡着一声声野物的叫声,我紧紧地跟在袁老太婆的身后,一步也不落。
越往山里走,就越能闻到一股臭味。
袁婆子挎着一个很老旧的单肩包,鼓鼓的,不知道放着什么。
走到半路,袁婆子便身形一顿,害的我差点撞上去。
我顺着袁老太婆的肩膀往前一看,顿时一股冷气从脊背窜了上来!
一具尸体斜楞愣地挂在树干上,脑袋都快被绳子勒断了,黑色的血凝固在地上,死相很惨。
仔细看去,正是刘屠夫的二儿子黑娃子!
我自幼便和爷爷走南闯北,学习驱诡避邪之术,见得多了,心里难免比寻常的同龄人多几分冷静。
见此情景,也不慌张,只是朝袁老太婆问道:“袁奶奶,咋整?”
袁老太婆回头瞥了我一眼,也没回答。
只是走上前去,双手凝成手印,瓮声瓮气道:“涤魇治玄,补疵消怨,亡者归天,善者轮善!”
半晌之后,袁老太婆睁开眼睛,叹道:“邪孽已出,害人害己啊!”
驱渡完黑娃子的魂之后,袁老太婆领着我继续朝山里走去。
当我走到黑娃子身旁的时候,能闻到一股尸臭味。
看着黑娃子惨白白的脸,白天还在讲话玩闹的一个大活人,转眼就没了命。
我的心里也莫名有一股兔死狐悲的感觉。
这邪玩意到底有多大道行敢在袁老太婆庇佑的地方这么肆无忌惮,说杀就杀!
按照村长的说法,往山的深处走约莫两里多路,就应该到那个墓地了。
可我从进山以来,到现在估摸着,少说都有五里路了,走得我脚底板都发胀,竟然还没有找到那个墓。
不仅我察觉到了不寻常,袁老太婆也冷笑一声:“邪东西!连我袁白柔都敢蒙障!”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袁老太婆的名字,在那段时间里,乡间河土四处乱窜的我,第一次听到如此清丽的名字。
袁老太婆冷哼一声,手指凝结了一个复杂的法印,只听一声撞晨钟的响声。
倏然觉得四周清明不少,这时我才发现,自己走了这么长的路,原来一直在雾里行走!
雾气退散之后,我猛然一怔,身体不自觉地剧烈颤抖起来。
四周!
四周的每棵树上都吊着一具尸体!白花花的,血淋淋的,有的还未闭眼,腿筋抽动,痛苦的低吟着。
见此一幕,饶是我比寻常山民心坚过人,也难免从心底涌出强烈的恐惧。
袁老太婆的脸色逐渐凝重,这邪障,竟然连她也骗过了!
呜~。
凄楚的哭声从山林的深处传来,随后,天空中竟然飘落起黄色的阴纸。
仔细看去,山林周围有着起起伏伏的墓葬群坟,显得十分阴森诡异。
袁老太婆的脸色更加凝重了,她看向我说了声:“这邪障修成了域,对付起来不容易。”
域是南方问仙派的说法,在补鬼一脉,域的意思就是真假难辨的鬼打墙!
这个邪孽竟然可以借靠域蒙骗住像袁老太婆这种能士,就证明这只邪孽的修为已经到了很可怕的地步。
黄色的阴纸零零散散地落在我的头上,让我摸不清四周的情况。
慌神间,袁老太婆往我怀里塞了一张朱红的符纸,我低头一看,是驱雷符!
驱雷符我倒是和爷爷学过如何使用,可这个时候给我这张符纸有什么用。
正当我抬头看去的时候,袁老太婆已经消失不见了。
四周的几十具尸体竟然凭空咯咯的开始诡笑,泊泊的黑水从每具尸体的耳朵和嘴巴里冒了出来。
“贪财贪色,添病添灾!”
随着一道声调诡异的嗓音响起,一位身穿红色嫁衣的女尸突然立在了我的面前。
惨白的脸上,涂抹着血红的唇彩,一双狐狸眼冷漠地瞧着我。
“你奶奶把你丢下了。”女尸寒声道。
此时我早已吓得双腿打颤,两耳嗡嗡作响,想要逃,可双腿就是不听使唤地杵在原地,动弹不得。
“修身修德,立心者立天!”袁老太婆的声音凭空响起,我转头一看,袁老太婆从包里拿出一把道珠。
“邪孽,找死!”
道珠从我耳旁掠过,噗的一声撒在了红衣女尸的身上。
女尸凄惨的叫了一声,浑身火烧般,就要作势朝我扑过来。
这时,乌云密布,天雷作响,袁老太婆朝我大喊一声:“殷小子,扔!”
我抬头望天,瞬间明白了袁婆子的意思。
食指与中指一上一下捏住符纸,稳住心神,心中默念:“雷霆予我,灭妄驱邪!”
驱雷符从指尖飞走,贴在了红衣女尸的额心处。
刹那间,雷光闪烁,一声凄惨的嚎叫,红衣女尸跌落在荒草地上,全身的黑色血管不断涌动破裂,奄奄一息。
袁老太婆消失再现,我心里也有了底,不禁问道:“袁奶奶,刚刚你走去了哪?”
袁老太婆看着还在地上挣扎的女尸,冷冷说道:“若不是我佯装被其骗走,这邪孽怎会现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