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鹿呦思绪漫无飘渺地游荡着,突然听到咕噜一响。
她凝神有些新奇,这是饿了?
室内无人照料,伺候她的丫鬟还在外面聊着呢。
齐鹿呦本想忍一下,还没一会儿就招架不住。
所有的感官都被身体支配,满脑子只剩下饿。
她的眼睛不受控制地泛出泪花,这种饿像是突然到来的死亡恐惧,来势汹汹。
她顾不上别的了,眼睛一闭,嘴大大地打开,一声巨大的哭泣声从屋中漫到外面。
慌乱地脚步声接踵而至,两个丫鬟一下子涌进屋内。
五月小声地埋怨道:“哭哭啼啼的,福气都哭没了。”
齐鹿呦听到翻了白眼,自己似乎被抱起来。
她反抗不了,手脚被襁褓紧紧裹住,动弹不得。
她深知眼前的丫鬟不是什么良善的人,索性扯开嗓子,使劲地哭。
五月见哄不住慌了,让小丫头去唤辛妈妈,自己学着辛妈妈的样子,抱着齐鹿呦在屋里来回走动。
齐鹿呦被五月转悠得脑子昏沉沉的。
“怎么哭成这样?二小姐要是有半点不好,皮子给你们扒了,平日一副机灵样子,怎么连个婴孩都照看不明白?”
猛然听到一声调子起得高高的急促话语,齐鹿呦瞬间被吓得睁大了双眼。
五月被这话语气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压着怒气说道:“辛妈妈,您是老资历了,我们哪能比得上您呢?奶妈子也不知道去哪了,二小姐要是出了什么事,奴婢们可没有您的排面,自然害怕得赶紧去请您了。”
她顺势将齐鹿呦抱给辛妈妈,向后面一退,一副全听您吩咐的模样。
辛妈妈听了讪讪然,嘴硬地指使她们两去找奶妈。
中午太热了,她就去歇个午觉,让五月带着小丫鬟照看二小姐。
谁成想,一睡就过了头,突然被叫起来正是不痛快,嘴上说得狠了些。
别看二小姐好似是个不受宠的,小主子若真有个闪失,这一屋子都得被王妃追究,打了,罚了,提脚卖了。
即便她是个妈妈也跑不了,顺着这个台阶就将两个小丫头支了出去。
齐鹿呦发现这个说话吊着嗓子的辛妈妈是有可取之处的,被她抱着舒服多了,后背不轻不重的力度,刚刚好。
齐鹿呦此时倒是想不哭了,可刚才哭狠了,一时间停不下来,依旧断断续续地抽噎着。
辛妈妈将齐鹿呦放下,解开襁褓,瞅了眼尿介子,没拉尿,想必是饿了,放下心来,小声嘀咕:“没眼力见的东西,这辈子都是个地上爬的货。”
辛妈妈眼见人还不来,心里更是骂奶妈,二小姐即便是个女孩也是主子,哪里容得她挑拣,这货肯定是跑到西院献殷勤去了。
西院还有个主子没生下,不知男女。
奶妈想要烧烧热灶,也不怕把自己烧死。
齐鹿呦虽然不知道她在说谁,可听着她骂得有意思,一下子笑出了声。
辛妈妈看她笑的好看,哄道:“笑才好呢,这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谁好谁歹可不一定呢!”,随之就咿咿呀呀地与齐鹿呦说话。
齐鹿呦饿得直嗦白嫩的大拇指,悄悄给辛妈妈点个赞,辛妈妈这口流利的婴儿语,比她这个婴儿还厉害。
辛妈妈抱着她,说道:“小主子,咱不怕哟,明个儿就办洗三礼。”
“再怎么说您也是王妃的亲生子,身份尊贵着哩,西院那个狐媚子的怀相,妈妈去看了,保证是个女娃子,就辛妈妈这双眼睛,利得很呐!”
“大郡主咱们比不过,那起子小人生出来的,怎么都越不过您!您健健康康的,老奴也能跟着您多享几天福呦!现在这些偷奸耍滑的,等您长大了都给卖了。”
齐鹿呦被她的话语吓到了,吞咽的口水呛咳了一下,她还有姐姐?她还有妹妹?
辛妈妈正要继续嘀咕,奶妈就被两个丫鬟拽了进来。
一阵解衣服带子的窸窸窣窣声。
齐鹿呦嘴里被塞进什么东西,不由自主地吸食,腹中的饥饿被缓解,吃着吃着,就睡着了。
再醒来是洗三礼。
齐鹿呦被整齐的葱白拍醒。
屁股被拍了两下,又甩了一身水。
她哇的一声,哭声响彻了屋子。
齐鹿呦被抱来抱去,走了一圈,晕晕乎乎地又被带到另一间屋子。
一位青年男子应该是刚回来,正在换着衣服。
他避开想要伺候他穿衣的丫鬟,自己整理着袖子,走近打量了齐鹿呦一眼,旋即走开,清亮的嗓音边走边说道:“就叫鹿呦吧,齐鹿呦”。
男子慢条斯理地好似在与旁人解释,说道:“她生的那天,本王刚好遇见一头梅花鹿,灵性十足,还跑来吃本王手里的青草,眼睛黝黑透亮,小二的眼睛很是像它。”
一道熟悉的女子声音附和着“嗯”了一声,又轻笑道:“妾身刚想同您说,小二的眼睛像及了公主的双眸,您又说她像小鹿儿。”
齐鹿呦听到疑惑地挑了挑小眉毛,她记得这个声音,这还是那个要溺死她的亲娘么?
男子诧异地说道:“哦?带来,给本王看看。”
抱着她的辛妈妈小步走到晋王爷跟前,侧过身,双手向前送。
齐鹿配合着睁大双眼,一双杏眸清澈晶莹,纤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着,心中灵光一闪,无齿的笑容甜甜地送给眼前的晋王爷。
父女两看着彼此,两双相似的眼睛都不移动目光,又同时笑出声,默契得很。
一旁的晋王妃轻靠到晋王身上,故作吃味,道:“你们父女倒是玩得好,只把妾身给忘了。”
晋王爷回身揽住晋王妃的细腰,手指摩挲,温和道:“辛苦你了,回头本王去母亲的公主府给你讨赏去。”
晋王妃柔顺地俯进他的臂膀中,眼含微波,轻声地说:“妾身不要赏,为王爷绵延子嗣,甘之如饴。”
站在角落里的柳嬷嬷看着越来越缠绵的氛围,立刻带着辛妈妈和齐鹿呦等人离开,清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