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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倾桃只觉自己的脑袋晕沉沉的,似是被人下了蒙汗药。

朦胧间,她听见有人对话。

“哎哟,那哪是皇宫啊,分明是鬼宫,三天两头便死人,连皇后娘娘都接连去世两任了,更别说妃嫔,死的死,疯的疯。大官世家的小姐们现在都在想法子避开一年一度的选秀,现下大人们都叫咱掳来其他姑娘代替小姐们进宫选秀呢。”

“大将军吩咐了,这姑娘是抓来里最俊俏的,就以大将军府里义女身份,替嫡小姐进宫。”

鬼宫?进宫选秀?

安倾桃虚弱地靠在轿墙边琢磨着轿外两人的对话,恍若置身梦境。

她对皇宫里的情况早有耳闻,在驱魔观里,许多观内姐姐也曾为了收服鬼物进去一探,一个安全回来的都没有。

据说在里头死去的女人已经不计其数了,都是被吸干了阳气。

不行,她不能去。

安倾桃挣扎着想要起身逃脱,身子却倍感无力,脑袋一沉,又昏迷了过去。

待她再一次醒来,已经酉时刚过,日头刚刚西沉。

“小姐醒了?小姐是哪个府里的,竟这般贪睡?”嬷嬷见她清醒过来,已经想好了如何对付她的反抗挣扎。

却没曾想,安倾桃竟然莫名安分答话,“我是,大将军府的,安倾桃。”

她还记得轿子里的话。

她一说话,嬷嬷便知是一副温柔甜糯的好嗓子。

“看来安小姐是识趣的。”

嬷嬷话语未完,隔壁房内便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声哭喊声,极为凄惨。

安倾桃体内的蒙汗药还未完全消散,身子骨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昏暗无光,只有几个简单的破木椅子,倒是自己身上的衣裳极好,她从未穿过如此好的衣裳。

外头是绣娘亲手织成的桃粉樱花衫,里头蜀锦水雾锦鲤百褶裙,美轮美奂,精致非凡。

“小姐是聪明人,若面圣服侍皇上,出言不甚,小姐的父母眼下可在将军府里……”嬷嬷话里有话。

安倾桃躺在长椅上的身子不由一僵。

想来双亲已经受人挟持了,若自己说了些不该说的,她们全家都会没命。

届时,有人敲门,一位小太监走了进来,附在嬷嬷耳边说了些什么。

那嬷嬷神色顿了一顿,又立马喜笑颜开地对着安倾桃祝贺道:“安小姐真是好福气,今晚陛下连选秀都等不及,便指了你去伺候。”

伺候?怎么伺候?

安倾桃虚弱地苦苦一笑,“那真真是好福气……”

嬷嬷见她有些无措,又是陛下破规矩要的第一人,上赶着讨好道:“小姐莫要害怕,我这有本图册,这里头伺候人的法子可有一套!若小姐讨得陛下欢喜,立即封个主子也是常有的事!”

语罢,她将一本图册塞到了她怀中。

“你就学上面的东西,先这样,再那样,再这样……”

她打开一瞧,又迅速合上,脸唰地就红了。

这是什么?为什么那么多小人没穿衣服在打架?

很快,接人的轿子便到了,她羞红着脸将册子还给嬷嬷,被人接着上了轿子。

亥时将至,皇宫境内一片死寂,偶有几声黑鸦凄惨的叫唤。

冷风透过轿窗的缝隙钻进来,她被冷风一吹,已有几分清醒。

红廊两旁的树木被风吹得来回摇曳,发出咿咿呀呀的哭泣声。

一时间,关于皇宫中骇人的故事在她脑中浮现……

她呼吸都不自觉地减弱了几分,手心溢出冷汗。

听说圣上自早年大病了一场之后,就变得阴晴不定,残酷暴虐,也是自那时起,皇宫便无故死人,死状颇惨,成了人人望而生畏的鬼宫。

“今个是意嫔娘娘头七,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她听见了轿外小太监的谈话,不由汗毛直立。

果然,在经过一条红廊之时,传来了女人哀怨的哭声。

她闭着眼睛,祈求时间过得快些。

轿子终于停了,安倾桃提裙便由宫女掌灯带着她往内殿里跑去。

内殿没有烛光,一片黑暗死寂,只有几道清冷月光从窗外渗进来。

她正要说些什么,扭头一看。

整个内殿就只剩下她一人了。

她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立马掏出脖间挂着的黄符纸。

这可是她唯一从驱魔观里带出的宝贝了,黄符点燃,便可指向邪物存在的方向。

安倾桃心下一定,口念咒术,符纸瞬时燃烧起来,在昏暗之中带来了一点暖黄光明。

只见符纸安静地竖立着,丝毫没有要抖动的迹象。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寻得一丝安慰,靠在床榻边卸下防备,“看来这殿内还是极为安全的,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嘛。”

正当她庆幸之时,黄符开始毫无征兆地剧烈颤动了起来,疏忽间便直指她正对面的一个方向。

她身子立即紧绷了起来,盯着前方不敢轻举妄动。

只见那清辉之下缓缓走进了一个人,身穿明黄色龙袍,贵气非凡,他墨色长发高束,冠冕长珠轻摇,珠帘之下,是张不太清晰的冷傲俊脸。

她看了看手上抖动的符纸,又看了看那个朝着自己渐渐逼近的男人,连呼吸都在此刻停滞住了。

安倾桃向后退了退,退到了床榻角落,声色发颤,害怕极了,“你……是人是鬼啊?”

殷长生面无表情地缓缓逼近她,无视她手中的符纸。

“你别过来……”她条件反射地将符纸朝他的方向挥舞而去,奈何符纸已在顷刻之间燃烧殆尽了,化为几缕灰,落到他龙袍之上。

“底下嬷嬷怎么做事的,侍寝规矩都没教明白就送到孤的榻上来。”殷长生冷眼瞧着她,坐到了龙榻边上。

原来是皇帝。

难道这符纸也会有失灵的时候?

见了天子,安倾桃终于安心不少。

她双手揪着被子缓缓往自己身上拽,诺诺道:“陛下恕罪,是陛下指明我来的,时间匆忙,我只看到几个小人在打架,其他还未学得明白……”

什么小人打架?

殷长生蹙了蹙眉,不知她在胡言乱语什么。

冷风带动了未关紧实的窗,吹进了内殿。

她发丝轻拂间,身体独有的味道被风吹送到了他的鼻息之间。

又是这股灌满阳气的美人香。

殷长生眸底暗暗发红,一把扯过缩在床角的小人,将她压至身下。

安倾桃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团冷气死死包围住了,当即求饶,“陛下恕罪,陛下恕罪,难道陛下也要和奴婢打架不成么……”

他此时哪管得她的求饶,哪管她的胡言乱语。

他的鼻尖轻蹭在她温热的脖间,理智愈发不受控制。

她只觉他的身子冷极了,重极了,压得她呼吸困难,“咳咳,陛下恕罪,是奴婢不好……”

他嗅着她的体香,脑海中浮现着她今生所有的过往。

嗯?这丫头竟没做过一件坏事。

就连撒谎都未曾有过。

殷长生抬眼阴狠狠地瞥向她。

偷吃孤的供品,算不上坏事,也是情有可原。

安倾桃感受到了他投来的阴冷目光,身上鸡皮疙瘩瞬间掉了一地,“陛下……”

他凝着她无辜欲哭的可怜神情,眉头依旧紧锁着。

第一次遇见这么棘手的丫头,若是没做什么坏事,他便不能杀她,不能明目张胆地吸干她的阳气。

那只能……

浅尝一下?

殷长生伸出指尖,在她耳边磨搓了片刻,松下眉头,意味深长道:“安倾桃?将军府义女。”

两人距离靠得极近,就差整个人贴在一起,她脑中空白一片,视野更是十分局限,只能瞧见他的侧脸,还有右耳下方那颗红痣。

他皮肤极白,那颗朱砂痣便异常显眼。

“陛下有何吩咐?”她唯唯诺诺应答着,身体止不住地发颤。

好冷啊,比那日在鬼庙里还要冷。

“为孤侍寝。”

他冷冷撇下一句话,一手拉动床榻上的帘幔,将两人彻底包裹在了床帘之下。

这一夜,安倾桃只觉冷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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