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计颇多,也懂得察言观色,所以陈酿这细小的变化她也没有放过。
看起来陈酿和以前是没有什么变化的,但是如果仔细观察过的人就会发现不是这么回事。
陈酿今天对凤若凉是毕恭毕敬的。
以前的陈酿对凤若凉其实是那种长辈的关怀。
曹娥的目光就瞄到了凤若凉脸上,那个傻子还是愣愣的看着地面。
曹娥收回了目光,她觉得自己真是闲的,竟然会关心这个傻子的事。
陈酿把拐杖给凤若凉握好,扶着她走了几步,忽然间开口,“张方哪去了?”
凤若凉自然不会回答他,曹娥抢在其他丫鬟前面道,“回大人,奴婢刚才在浣衣坊那边看见张妈了。”
“她去浣衣坊干什么?”陈酿皱起了眉头。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说最近张妈和宋妈他们经常去浣衣坊那里。”
凤若凉自从十岁那年疯了以后,宋年轲的耐性只持续了一年,便让她搬到了这里,往后陈酿去汇报什么事,宋年轲也是爱答不理的。
所以凤若凉的事情几乎都是陈酿办的,当时陈酿说做凤若凉的丫鬟月银翻番,这个张方就主动站了出来。
陈酿为了能让张方事事都看着凤若凉,出这个小院子的事情几乎都不让她做,甚至连她自己的衣服都有浣衣坊的人专门过来拿。
后来凤若凉开始往外跑,他还训斥过张方,张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凤若凉闹着要出去,她也不忍心整天把凤若凉圈在这个小院子里。
他也就默许了这件事。
刚才因为太过震惊,他回来的时候,竟然没发现张方不在。
眼下马上就要进宫,陈酿也没时间去找张方,只能等凤若凉从宫里回来再说。
陈酿把凤若凉扶进了屋里,让丫鬟们进去给她梳洗。
曹娥先关上了门,便把手里重重的朝服扔到了床上。
“一个傻子,穿那么好有什么用?”
另一个丫鬟也跟着把手里的托盘砸到了凤若凉的身上,首饰碰撞的声音惊动了外面的陈酿。
陈酿靠在门口,“怎么了?”
曹娥连忙应声,“没事大人,马香不一小心把首饰碰掉了。”
马香拿起一枚玉钗,看着凤若凉呆滞的目光,咂了砸嘴,“可惜这么好的首饰了。”她忽然伸手捏起了凤若凉的脸,“也可惜这张脸了。”
曹娥还没等搭话,一直沉默的那个小丫鬟,轻声道,“还是快点给公主梳洗吧,待会该来不及了。”
“你还叫她公……”曹娥嗤笑一声,后面的话却咽在了喉咙里。
“我不配,你配吗?”
马香那只手还停留在凤若凉脸上,可她整只手已经被凤若凉捏断。
马香后知后觉痛呼出声的时候,陈酿已经冲了进来。
曹娥脑子转的快,她飞快的跑到了陈酿身边,“大人,公主她……”
“公主您没事吧?”陈酿根本没理会曹娥说什么,他紧张的看着凤若凉。
凤若凉偏头靠在墙上,瘦弱的手却卡在马香脖子上。
任凭马香用尽了力气,却挣扎不得,她好似下一秒就会断了气。
“这些年,你们挺照顾我的啊。”凤若凉轻轻开口,声音却让人不自觉的发抖。
曹娥最先反应过来,她连忙跪了下去,:“公主赎罪,是奴婢怠慢了公主!”
一直沉默的小丫鬟也跟着跪了下去。
“怠慢?”不知道是不是马香的错觉,她觉得凤若凉每一个呼吸都带着杀气。
陈酿不知该怎么收场,他也是突然间面对这样的凤若凉,一瞬间就要让他感受六年的跨越。
也没有等他反应,凤若凉瘦弱的玉手上蓦然间燃起了橙光。
“啊——”曹娥因为惊吓喊出声。
一旁沉默的小丫鬟脸色也很苍白,但是却没有曹娥那么恐惧,她偷偷抬眼瞧了凤若凉一眼。
他们来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凤若凉今日干干净净的,青丝是散开的,遮住了她一半的面容。却遮不住她傲气的目光。
她就那么偏着头,好似在看死去的马香,又好像只是在看自己手上的法术,可是不管她在看什么,她的目光是睥睨天下的。
小丫鬟进府比较晚,她才进来两年,一开始是在膳房那边做事,后来调到了内务。
加上这次,她一共给凤若凉送了两次宫服。
闲暇时,府里的小丫鬟们自然会聚到一起说些闲话,但是他们很少说凤若凉的事情。
以为过去太久了,已经没有谈资了,现在大多数人提起这个名字除了疯子想不到别的事情。
凤若凉松了手,那马香就重重的落到了床榻上。
屋里响起沉闷的声音,却没人敢开口。
“陈伯去跟……宁王说,这三个小丫鬟我要了,宁王要是不同意,你再来跟我说。”凤若凉停顿了一下,她忽然间不记得那个人叫什么了。
陈酿点了一下头,“老奴明白。”
凤若凉淡凉的眸子又转过头看着一直在发抖的曹娥。
曹娥感觉到她额头上的视线,慌忙的就开始磕头,“公主饶命,饶命!奴婢一定好好伺候您!”
凤若凉嘴角扯起一抹冷笑,“罢了,我今儿也不想杀人了。你们从今日……不能离开这个院子。”她捻起了压在马香身下的那个钗子,“这个人,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曹娥吓的又开始磕头。
“陈伯去跟宁王回复吧,我马上到。”凤若凉站了起身。
“那老奴处理一下。”陈酿点了点头,把马香拖了下去。
其实他们这些院里的主子,想处死一个下人不过是小事一桩。但是在凤若凉这里就不是了。
因为凤若凉是一个傻子。
她也必须是一个傻子。
——
于诗柔给宋年轲按了一会的肩膀,就换了衣服,站在了他的身边。
她不能穿宫服,在这王府里自然是她说了算,但是去了皇宫就不是了。
宋年轲嘱咐过她,在外面一定要对凤若凉毕恭毕敬。
但凡有一丝不妥,被旁人瞧了去,他们都要倒霉。
陈酿处理了马香的尸首,来跟宋年轲说凤若莲先前说的那番话。
宋年轲只是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倒是于诗柔开了口,“公主怎的突然间要这么多人伺候了?”
陈酿弯了腰,“回二夫人,公主伤了腿,行动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