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薇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拧了一把大腿,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之后,才接受了这个事实——“她重生了!”
明明病死在出租屋里的人,睁开眼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结婚的这一晚。
简陋的屋子,破旧陈败的窗柩,整个屋子里除了自己坐的一张木床,一张桌子两把生锈的铁椅,空无他物。
因为办喜事,墙上新刷得雪白,还贴了一张联,写着“百年好合”,是白薇薇父亲的笔迹。
她还记得自己孤孤单单死在出租屋里,浑身发冷发热,像是从冰窟窿掉进火海似的痛苦,年轻时候的回忆一股脑冒出来,在脑子里放电影似的映着,又是悔恨又不甘,可是再后悔又能怎么办呐?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说是自己鬼迷心窍毁了自己一辈子。
不想再次睁开眼,她却回到了十八岁这一年,和前夫高峰仪结婚这一晚。
打眼也看得出,这是宣统末年,军阀混战的年代
大清已经亡了,太后皇帝把自己锁在深宫里,做着王朝旧梦,不愿醒来
前夫高峰仪家在农村时那个简陋的屋子,如果这里的一切都是实实在在的,那老天爷真的显灵了,送她回到人生命运的转折点,让她重新活过一次,活出一个不一样的人生来!
她走到墙根,将那张父亲白建国亲手写的联撕下
这时,门被哐当一下推开,高大挺拔的男人一身红衣,胸前系了大红包,站在门口,醉眼迷离,望着墙根边那抹娇美身影,眉宇间溢出一丝不满:“你在干什么?”
连一副联也容不下,还要撕下来,她到底是有多不想嫁给自己?
这声音午夜梦回也不知在白薇薇耳边出现过多少次,可惜她再回首,时代的洪流让他们再也回不去当初了。
她转过身,看到门口的男人,眼圈儿一下子红了,奔过去,猛地抱住:“峰仪!”
她好想他!
自打跟他离婚后,她家转眼就出了事,父亲尿毒症病死,白家一下子家道中落,没过多久母亲跟情人私奔去了美丽国。
只剩下她一个人,正好赶上救国风潮,南下投奔亲戚,可身子骨弱,禁不住岭南雨潮,没几年病死在了疗养院里
那时候她躺在疗养院冰凉的床上常常想,如果自己当初珍惜婚姻,好好跟高峰仪过日子,是不是也就不会落得个凄凉下场
好歹,他也是算是自己在世上唯一的半个亲人了
再见高峰仪,她心里激动又凄凉,只想紧紧抱着一辈子不放开才好。
高峰仪这晚心情不好,喝了很多酒,之前拜堂的时候,白薇薇不愿跪他妈,跟木头似的杵着,堂屋里乡亲父老小声碎语,悉数传进他耳里,让他尴尬又愤怒。
这会儿又撕了联子,他原本要发怒,叫人送她回家去,不管白叔再说什么,这门亲事也要作罢。
可谁知,她忽然像个小孩子一样奔过来抱着自己,还含着哭腔喊他的名字。
年轻的男人,一颗冷硬的心不可捉摸地软了一下。
“怎么、怎么了?”
他咽了口唾沫,被一个才十八岁的女人抱着,说话都结巴。
白薇薇一颗脑袋瓜子埋在他怀里,吸了下鼻子,抽噎:“没什么。”
他愕然。
这时她将脑袋抬起来,揉了揉红通通的兔子眼,望着他:“这不咱们结婚嘛,我太高兴了。”
高兴?
高峰仪探究的眼神在她脸上打量,又想玩什么花样?
白薇薇被他不信任的目光看得脸上滚烫,心知这也不能怪他,谁让自己以前做的事太混账了。
当年,她父亲白见建国,和高峰仪的父亲高战是走南闯北,浴血奋战过的好兄弟
可后边,军阀割据混战,他们效忠的大帅因为一封信怀疑高战不忠,将他缴枪下狱,最终逼迫他服毒自杀
白建国私底下派人去护送高战在杭城的老婆孩子,把他们秘密送走,开始逃亡,躲避追杀
没过几年,大帅病死,他的儿子少帅继位,施行仁政
没有战事,白建国也歇下战马,此时,他已经当上将军,衣锦还乡回到老家江城
第一件事,就是派当年的手下去找高战的遗孀
此时,高夫人文秀已经带着一双子女在江城的农村落户安家,儿子高峰仪一边念书一边工作,长得高大挺拔,一表人才,是方圆百里少有的俊俏风流
女儿高淑惠这会子刚念完初中,倒也听话。
白建国亲自提酒登门,跟高夫人下跪道歉。
高夫人文秀是崇明城书香世家出来的千金,识大体明事理,二话不说扶起他,直言他这个朋友高战没有交错。
酒桌上,白建国提及当年订下的娃娃亲。
文秀认为,人家都诚意到这个份儿上,自己家怎么能够厚着脸皮食言?
等儿子高峰仪一回来,就让他拿父亲的怀表,去江城白家。
白建国见了高峰仪长得跟当年的好兄弟高战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高兴得合不拢嘴,连忙叫人把白薇薇喊回来见未婚夫。
谁知,在城里长大的白薇薇第一次见高峰仪,横挑鼻子竖挑眼,只觉得他一身土气又粗鲁。
在白家住了几天,高峰仪也不习惯白薇薇身上的娇气刁蛮,提出要解除婚约,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