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它砸到了我的脚,疼得我没忍住掉了两颗泪珠。
在敌人面前掉眼泪,我觉得我的尊严顷刻间折损了许多,为了补救,只好清清嗓子抬头正视他:「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我并无怨言。」
「哟,还很有文化,我很喜欢。」
「用不着你喜欢。」
「现在这城是我的,他的命你的命都是我的!」
他说得对。
翻天覆地,乱世枭雄挟天子,世事变了。
我做了一夜的梅妃,韩覃做了十年的皇帝,如今都变成了阶下囚。
只是我这连阶下囚都没做几天,因为殷佩琼又封了我做他的妃子。
连封号都没有改。
流水的皇帝,铁打的梅妃。
所有的眼睛都盯着我,都在问我为什么如此不知廉耻,为什么还不以死明志。
我也问我自己,当初咬牙切齿说的那一句「贱妾何聊生」还作数吗?
我当真是贪生怕死吗?
我的父亲是兵部尚书,我的哥哥们是朝廷最得意的少年将军,我是梁家引以为傲的女儿。
他们此刻生死未卜,我在敌人占领的宫墙里锦衣玉食如旧,呼奴唤婢如旧。
不应该。
我试过挂白绫,投河,撞墙。
都被服侍我的那个胖嬷嬷拉住了,到最后她连睡觉都睡在我床边的脚塌上,我连翻身都不敢了。
「姑娘,好死不如赖活着,」胖嬷一边给我染指甲一边开导我,「谁做皇帝你都是梅妃呀,政治,关女人什么事呢?」
我犟着脑袋不说话。
暗想殷佩琼留我在身边无非是贪图美色,只要他敢上我的床,我就让他没命下去。
怎么个没命下去法呢?
我默默在心里思忖着可行的路子。
我打小跟着哥哥们舞枪弄棒,并不像寻常世家女子那么柔弱,或许可以伺机刺杀。
但这个想法很快就在他召我侍寝时打消了,没有兵刃可用也就罢了,我还穿着件肉都快透出来的丝裙。
看起来胜算不大。
我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手心故作镇定,终于,在殷佩琼脱了衣服后彻底放弃挣扎。
这骨架,这精实的肉体,实在没有较量的必要了。
他见我神色异常,拉上床幔低笑道:「又是第一次见男人,紧张个什么?」
我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