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历三十年三月,京城,宁国侯府有个天大的消息传出。
听说宁国侯夫人,要将养在乡下的三小姐给接回来了。
京城传的沸沸扬扬。
“唉,为什么要接回来呀?那可是个灾星,一出生就克死了亲生母亲,害的侯爷连续三年被贬斥……”
“你没听说吗?应王要娶妻了,定的是宁国侯家的小姐……陛下御笔亲书,就要宁国侯府的嫡亲小姐。”
“什么?那个废物王爷?唉,一个灾星,一个废物,也算是绝配……”
……
京城里什么样的议论都有。
可是,远在京郊乡下的宁三小姐,宁知夏,却顶着大太阳,正睡的香甜。
隔壁的胖婶喊她:“三丫头,京城有消息来了,说是要接你回去成亲呢……”
宁知夏翻了个身,嘟嘟囔囔的骂道:“小爷忙着捉鬼呢,哪里有功夫成亲?”
话先出口,脑子后反应过来。
利落的翻了个身,从竹板床上爬了起来:“胖婶,你说的可是真的?”
“比真金还真,喏,驿站刚送来的信,还热乎着呢。”
宁知夏的眼底闪过不耐烦,急切的问道:“啥时候到?”
“说是信件先出,车马后行,最晚三天后到……”
宁知夏眉头紧锁,想了想,缓缓点头:“行,我知道了,三天时间,足够我跟师傅道别了……”
其实,她想的不是道别,而是,从师傅师兄那里带走点平日里得不到的好东西
被吵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宁知夏弄了点野菜窝窝头吃了。
就等着日头西下,好偷偷摸摸上山一趟,师傅平日里防她防的紧,那点好东西,她总是沾不到边。
对,她就是京城宁国侯府的三小姐,嫡亲的,上头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不过不是一个娘生的,她娘是宁国侯府的原配夫人,成婚好些年,都没子嗣。
好不容易有了宁知夏,但是孩子还没生出来,她就一命呜呼了。
宁知夏命大,母亲都死了,她自己愣是从母亲的肚子里爬了出来。
一出生,宁国侯府的二夫人就喊了道士上门,说她是尸生子,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祖宗。
恰好遇到侯爷在朝堂上被皇帝陛下训斥。
当即就信了那道士的话,二话没说,就将宁知夏给送到了京城附近,乡下的庄子里头的,时不时的派人送些银两过来,也不过问那银两到底有没有到宁知夏的手里,如此不管不问的过了些许年。
如今细细想来,也有十六个年头了。
没想到忽然就说要接她回去,还说要成亲,真是见了鬼了。
对宁知夏而言,见鬼倒是不稀奇,她是尸生子,沾染了阴气,本来命不久矣。
被宁国侯府扔到这乡下之后,幸得山上的臧璇大师教养了些许年,也算是有惊无险的活到了现在、
满身的阴气被遮盖了大半,就是这双眼睛,臧璇大师想尽了办法,也不能消除她眼底的阴气。
所以,她能看见别人不能看见的东西,天生的,或者说是,她娘给她的。
宁知夏想不明白那个避她如蛇蝎的爹到底是怎么想起她的。
也不想过问他们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眼瞅着太阳落了下去,再不走,就会错过师傅入定的时间了。
提了自己的鞭子就出了门。
哪里知道一出门,一阵阴风迎面吹来。
宁知夏低声咒骂了一句,用外衫把自己裹紧。
手里的鞭子利落的就缠到了腰间。
夜间行路,对宁知夏来将,根本就不是什么事情。
途径小树林的时候。
背后的阴风更重了,一股一股,吹在后脑勺上。
宁知夏气急,怒骂:“有本事出来单挑,躲在小爷背后偷袭,算什么本事?”
“小丫头,胆子倒是挺大……”
背后忽然传来尖利的声音,难听的厉害,就像是指甲盖在墙壁上滑动的痕迹,桀桀笑着,宁知夏只觉着后背都发凉了。
嫌弃的呸了一声:“别跟小爷装神弄鬼,露个脸出来……呀……麻蛋,吓唬谁呢……”
宁知夏的话还没说完。
面前忽然就垂下一张腐烂的脸,那腐烂的肉一颤一颤的,夹杂着黑气,有点骇人。
脑袋倒垂着,眼睛猩红,眼角挂着的血丝,顺着额头濡湿了头发。
嘴巴大张,竟然没有舌头,隐约能听到嘴巴里有什么东西在隐隐作响,咔嚓咔嚓的。
腐烂的气息充盈着鼻尖,让人作呕。
宁知夏后退了一步,要知道这脸差点都跟她亲上了。
有点气恼。
腰间的鞭子,利落的抽了出来。
低喝一声,脚尖轻轻一点,就离了地面。
手腕轻动,鞭子在黑夜里带着嗖嗖的风声,朝着女鬼就抽了过去。
女鬼本想挣扎,奈何宁知夏的动作太快,只听噗通一声,她就摔进了泥土里,摔的太重,脸颊上的腐肉都给甩下来了。
差点没溅到宁知夏的身上。
宁知夏嫌弃的后退两步,低头看那狼狈的女鬼:“谁让你来拦路的?”
“没,没谁,就是看到你一个人,想要拉个替死鬼……”
女鬼身体颤抖的厉害,极力辩解。
宁知夏冷哼一声。
从兜里摸了把刀子出来,朝着女鬼的头就扎了过去。
女鬼躲闪不及,刀子直冲额头而来。
刺啦一声,脑袋破了,一个红色的纸人从脑袋里钻了出来。
蹦蹦跳跳的到了地面上。
看到宁知夏,吓的吱哇乱叫,跳着脚就要逃跑,宁知夏手里的鞭子再一次抽动,红色小纸人,打了滚,就趴在地上不动弹了。
看着面前的女鬼,瘫软在地上,化作了一地白骨。
无奈叹气:“大树后头的那个,看戏看够了吗?是自己出来?还是我用鞭子把你打出来?”
周围安静的厉害。
宁知夏像是在对这空气说话。
见对方没反应,抽了鞭子就要挥过去。
却见一只黑猫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小公子,莫要动手,在下就是路过,不是拦路的……”
黑猫?说话了?
宁知夏的眼睛微微眯着。
喊她小公子,很正常,日常为了方便,她都是着男装的。
“你是什么东西?”手里的鞭子朝着黑猫指了指。
黑猫嘿嘿笑了起来,是的,是嘿嘿笑,就跟跟憨憨一样:“我说,我是你夫君,你信吗?”
“滚你麻蛋的,小爷不是傻子,小爷没成婚,哪里会有什么夫君?再说,就算是有,又怎么会是你这个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