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顾行止七年,但最终选择退婚的人也是我。
那一年,渡云寺大火,我从断木中爬出,正巧看他疯了似的往火场里冲,却在看到周黛的时候,静了下来。
璧人遥遥相望,我擦了擦脸,独自下了山。
从此也明白了,有的东西,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强扭过瓜来要尝,也不过是满嘴苦涩。
我是中宫盛宠的嫡公主,周黛却是宫女所生。
大魏花名在外的三皇子要同我们大周和亲,整个皇室适龄的公主只有我和她,算来算去,似乎也只有周黛去了。
只是,顾行止救我一命,我痴缠他七年,倒算是恩将仇报,如今,好像正是还清的好季节。
我便一头热,答应了和亲。
只没想到,大魏三皇子魏淮昀更是荒唐。
说什么,论身份,我是嫡,他是庶,倒不如来做我的驸马。
所以那人,收拾收拾,十里红妆,来入赘了。
像戏文里写的那样,我着红衣,骑白马,在京都百姓簇拥之下,去接我的……驸马。
这皇子很有意思,居然是坐在花轿里来的。
远远看到,我就扑哧笑了出来。
翻身下马,隔着花轿施礼:「殿下,我来接你了。」
「公主怎么不踢轿门?」花轿里的声音,明明清冽温润,偏偏被嚼得慵懒勾人。
这人戏瘾还挺大。
「大魏踢轿门是给新妇上规矩,殿下矜贵,合该宠着,故不踢。」
话落,那轿帘就被掀起,一只玉雕似的手伸了出来。
气氛烘托到这了,我也无奈,伸手去托。
他好自觉摆进来,借着力道下了花轿。
怪不得这样娇贵,可真是玉一样的美人,头戴嵌宝金冠,身着赤红锦袍,腰束白玉带,脚蹬青缎靴。
肤赛雪玉,唇若点绛,琼鼻挺直,下巴微翘,最妙的是一双桃花眼,眼尾略挑,如点嫣红,顾盼生辉。
春花秋月,不及其万分风姿。
意识到自己有多失礼,我偏开头,却被他出声止住:「怎的不看了,公主不满意?」
骄横得叫人头痛。
「满意。」我正过脸来赔笑,牵着他换到准备好的高顶华车上。
铜炉里青烟冉冉升起,他伸手无聊拨弄:「听闻公主从前有一个未婚夫?」
还没进门就翻旧账?
渡云寺大火退婚之后,我已经有半年多不曾见顾行止,也没人不开眼地提他。
贸然听见,心里居然有些胀痛。
「本宫早与他退婚。」
魏淮昀闻言,撩着眼皮子凉飕飕地瞧我,眼神里透出几分古怪:「怎的,提不得?」
意识到自己刚刚态度有些冷淡,我面上有些挂不住,他却是个更气性的,甩了手上的铜条,就要掀帘跳下去。
如何使得?
我赶忙抓住他的衣袖,急声制止:「作什么?」
谁料马车一个急停,魏淮昀便被拽了回来,这力道倒叫我俩滚做一团。
他那只手,狠狠摁在不该放的地方。
我的脸登时红了:「起来!」
「总归要摸,气什么?」魏淮昀不以为意,捏了捏,方才收回手懒洋洋坐了回去,面上挂着笑,也不如先前恼了。
恨不得撕烂这人猖狂的脸!他怎么敢!
大约看我气得狠了,魏淮昀舔了舔唇,斟酌道:「倒也不错?」
说罢,那对勾人的招子还朝下瞟了一眼。
「放肆!」
魏淮昀可不管,慵懒又惬意地朝软垫上一靠,阴阳怪气着:「起先谁说不给我立规矩,要宠着,这才几时?原是场面话呢。」
我怎晓得这人如此脸皮,一时被噎住,缓过气来,决定息事宁人:「罢了,你莫再这般行事无状,怎可跳车?」
「不提倒忘了,怎么那前未婚夫还说不得了,给我甩脸子?」魏淮昀眯着长眸质问着,「别是心里还记挂着,寻思再续前缘不曾?」
莫名给他说得心虚,明明是莫须有的事,偏偏好像给捉奸了似的。
我伸手牵过他安慰:「怎么乱想,殿下这样的妙人千里迢迢来屈就我,我可会让殿下受半点委屈?」
「你最好不要,不然,我有的是法子收拾狗男女。」魏淮昀抽回手,冷笑一声,睨了一眼便不再搭理我。
好生刁蛮,我头皮一麻,总觉得给自个招惹了一个祸害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