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花响动,月亮被黑蛇给搅碎了,散成点点碎银。
我连忙屏住呼吸,紧张地望着水中的这条黑鱼蛇。
一般的蛇,蛇头都比脖子要粗,而这黑蛇却是头跟脖子一边粗细,不过它的嘴里却是有分叉的蛇信子吐出来,让人分不清楚这到底是黑鱼还是黑蛇。
黑鱼蛇绕着这七星笼子转着圈子,就仿佛得到玩具的孩子一般十分开心。
水声响动着,这七星笼子也不停转动,仿佛手心盘玩着的核桃一般,突然这黑鱼蛇张大了嘴巴,一口将这七星笼子整个吞下,然后打了一个巨大的水花,它带着笼子沉入了水底。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出声问道:“接下来咱们等着就行了?这就牵到羊了?还是天灵?”
看我兴奋的样子,师父却是当头给我浇了一盆冷水:“哪这么容易,现在才是刚刚开始,而且,我说了咱们是要牵这条黑鱼蛇了吗?”
我回想了一下,好像师父的确没有说过,不过要不是为了取这条黑鱼蛇,那我们又为什么要这么费劲巴拉的做这么多事情呢?
师父又解释了一句:“话说回来,黑鱼蛇的皮倒是可以用来做道情渔鼓的蒙皮,等回头咱们把这黑鱼蛇给捡回去,我给你弄只渔鼓,牵羊人也分五花八门,咱们这一脉的牵羊人,叫做评字门,离开渔鼓,实力至少减半。”
说话间黑鱼蛇再次冒头,这一次它发出来一种如同婴儿啼哭的声响。估计是这些鬼针球在它的肚子里发作了,这些鬼针球,上面长满了尖刺,一头如剑一头如叉,扎在人的衣服上或者动物的皮毛上,可以借此散播种子。
这回儿十颗鬼针球全都进了这黑鱼蛇的肚子,就仿佛百十个孙悟空在一个铁扇公主的肚子里乱踢乱打,就算黑鱼蛇的外皮再滑再柔韧,它的肚子却也是无比柔软的,它发出婴儿啼哭声一般的声音来。
在山谷之中,这啼哭声久久回荡,让人莫名心悸。
师父这时候从道情之中拿出两根笏板,对我说道:“正主马上过来了,咱们先往稻田里躲一躲。”
我紧着师父,钻进了稻田里,趴在这稻丛之中。
不过虽然我们趴下了,但是两只猫灵还是浮在空中的,它们仿佛潜望镜一般,可以替我们监视着四周的一切。
便看见从东边的那块稻田边上一条山涧之中爬上来一只怪物,这东西仿佛猢狲一般,又瘦又小却也具备人形,长着一张鸟嘴,手脚之上都有蹼,让人过目难忘的是这怪物的脑袋上顶着一只碗。
我念叨着山海错图当中两句:鸟嘴似蛙又似猴,头顶丧碗号河伯。
念完之后问师父:“这难道就是河伯?”
“看来你吃饭的东西是记全了,没错,这就是河伯,又叫河童,水虎,河伯头顶的丧碗,用来盛汤药,能让药效加倍,咱们这一次就是要取它头顶的这一只丧碗。”
师父一边说着,一边从背后道情渔鼓里拿出一把小弹弓一颗红绿弹丸来递到我的手上说道:“一会儿我跟这河伯斗起来的时候,你在后面支援,看它要往水中去,你就往池塘里放弹丸。”
这弹弓生沉生沉的,有些坠手。我紧张地舔了舔嘴唇,这长多年来我只挨过弹弓打,还从来没有打过弹弓,生怕到时候自己瞄不准,再让这河伯进入水中去。
不过这会儿也不容我拒绝,也不容我犹豫,只见这只河伯时不时伸出舌头,它的舌头跟蛙的舌头也差不多,很长而且带卷,它几步来到了池塘边不远的地方,正要下水,师父一跃而起,抽出鱼鼓之中的檀板,以檀板为剑,向着这河伯扑去。
别看师父干枯瘦小,这突然一跃,却是跃得到高,几乎是一个飞扑就到了这河伯的面前,一檀板向着河伯的头顶削去。
河伯毕竟也算是天灵地宝的一种,在山涧不知道修行多少年,本身实力相当不弱,应该是这山涧之主,地位不容挑战,这会儿一看师父突然出手对付它,不由暴怒。
它咕呱一声,舌头一弹,向着师父脖子缠过去。只不过这舌头的路线很直,速度也不算快,师父一缩身子落地,躲开这一击,但是檀板却也错过了河伯的头顶。
河伯一见师父落地,又是咕呱一声,双腿一蹬,猛的身着师父撞了过来。师父连忙就地一滚,躲过这一撞,河伯撞空,身体撞在地面上,顿时地上出现一个大坑。
如此力道不由让我咋舌,刚才那一下要是撞个严实,估计师父就得粉身碎骨了。
师父与河伯兔起鹘落很快交手了数个回合,河伯因为离水时间过长,变得越来越不耐烦起来,同时它的实力也有所减弱,身上被师父的檀板划破了好几处。
它不敢恋战,想扭头逃回山涧,又觉得路程遥远,所以最好的方案就是跳入池塘。
我看出河伯的意图了,这会儿急忙拿一弹弓击出,但是击出弹丸的同时我的心猛的一沉,由于我一直紧张,手心出汗,到真的发出弹丸的时候手滑了一下。
本来就不擅长瞄准,这一下打得更偏了,不过还好,我也算是瞄头打屁股的神枪手了,弹丸直直落在池塘当中。
只听得弹丸落水,顿时这池塘里的水就跟沸腾了一般。
这下子那河伯一听到这水声,本来想往水边跑的,这回却是生生折了回去,西边的稻田飞奔。河伯又叫水虎,意思是在水中比老虎都厉害,可是上了岸的水虎实力大大减弱。
师父突然将腰间一块蓝布一甩,这蓝布一转眼就缠上了河伯。河伯却是呱的一声惨叫,就被蓝布捆在当中了。
师父把蓝布往回一拽,连带河伯也给拽回来了,他随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盐来,河伯头顶的丧碗当中一抹,估计是这盐让河伯“杀”得慌,河伯再次惨叫,拼命摇头,伸手把丧碗给摘了下来,师父倒是早有准备,直接取出一只崭新的磁碗给河伯扣上了,解开蓝布,对河伯说道:“取旧碗半盏,奉新碗一只,彼此两讫,因果不担。”
河伯仿佛听得懂这番话一般,扶了扶头顶的那只新碗,穿过稻田进入山涧。
扑通几声水响之后,山涧恢复平静,月华如水,稻花无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