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马晏歌,人生几何。都说人生最大的乐事莫过于声色犬马,独一人例外。此人乃一道人,只知姓顾,不知其名,人称顾道人。
相传顾道人曾富可敌国,但不知何故,突遁入道门。关于顾道人的传闻由来已久,一部分人对此深信不疑,但大多数人只当其为茶余饭后谈资。日复一日,年渐一年,顾道人的名号竟响彻天下。
顾道人,外表看起来年约四十,着了件破烂不堪的道袍,胡子拉碴,浑身上下都是岁月的痕迹。他有一大爱好,那就是喝酒,腰间别了个发黄的酒葫芦,上面有许许多多的斑点,一看就是有些年岁的旧物,寻常百姓家怕也是不屑一用。但对于顾道人,这酒葫芦就是个宝贝,片刻离不得身。
若论酒中珍品,首当其冲的就是清泉石上流。清泉乃村名,石上流是酒名。清泉村有一泉眼,名唤明月,所出泉水清澈甘甜,用来酿酒,酒味纯正,如饮甘霖。
作为酒虫,顾道人早闻得清泉石上流大名,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今得闲,早已按耐不住,急急往清泉村赶来。
是日,经过了数十日风餐露宿,顾道人已离清泉村近在咫尺。天色渐黑,已至暮晚,顾道人腹中饥渴,欲寻客栈,食宿一晚。
天不负所望,过不多久脚程后,一客栈出现在顾道人眼前—临清客栈。
一踏进客栈,顾道人就被一阵喧嚣声所袭。
已过晚饭时辰,但此刻的临清客栈却座无虚席,众食客皆埋头苦食,不时抬首称赞饭食美味,而饭桌上摆放的无一例外都是一盘盘肉包子。
顾道人略一诧异,店小二早已迎了上来,“客官,看你是外地人,是打尖儿还是住宿?”
顾道人:“住宿。”
店小二面露难色:“不瞒客官,五年一度的清泉村赛酒大会召开在即,小店已经客满,只余几间破旧偏房……”
顾道人:“无妨,本道人赶路腹中饥饿,赶快上些酒菜。”
话毕,顾道人径直拣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店小二回了句“得嘞”,便去准备饭食了。
大概一刻的工夫,店小二上来了饭食:两碟包子,一盘花生米,一壶酒。
顾道人拿起酒瓶,瞧了一眼:“店家,咋不上清泉村最有名的石上流?”
店小二:“客官,你是外地人,不知道石上流已经被限供了,现在除了一些大的酒店,一般的乡野小店决计是拿不到石上流的。”
顾道人大为惊讶:“这是为何?”
店小二声音放低:“这些事,我一店小二岂能知晓,客官还是莫要过问才好。”
顾道人摆摆手,示意店小二离去。
拿起腰间的酒葫芦,接连咕噜了几口后,顾道人随手拿起一个肉包子,放到嘴边,正欲吃时,却突然停住。顾道人眉头微皱,将包子凑到鼻间闻了起来。半响后又将肉包子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转而夹起几粒花生米吃了起来。
这一顿饭吃得时间不长,吃完后,顾道人便叫来店小二,让其带他去自己的房间歇息。
店小二看到顾道人桌上的肉包子一个没吃,声带不悦:“这位客官,莫非是这肉包子不合你口味?”
顾道人打了个哈欠:“连日赶路,颇为困乏,实在没了食欲,店家莫怪。”
店小二没再言语,招呼来另外一个伙计,对他耳语了一番。而后便带着顾道人来到他的房间。
这间房似是一间杂物房,里面的桌椅散乱无序,有的还缺胳膊少腿。窗户也是破败不堪,外面的月色照射进来,平添了一份凄凉感。
待店小二走后,顾道人将随身衣物放到床上,也未脱衣,便侧身躺下。也许是连日来赶路甚急,不一会,顾道人便觉困意来袭,迷迷糊糊间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顾道人隐约感到有一束刺眼的光亮照到自己脸上。睡意渐消,睁眼后发现原来是月色,只不过这月色竟是血红色。
顾道人翻身而起,来到窗前,一眼瞧去,脸色不禁大变:平日里皎洁如玉的月亮此刻正变成了血月,鲜艳如血的月色,就像正涓涓流下的血液,诡异异常。
一个纵跃,顾道人跳出房间。
夜已深,鸟兽归林,外面已几乎听不见任何声响,除了偶尔响起的风声,一切剩下的只有寂静。
一棵大树上,顾道人正趴在上面,眼睛盯着树下的一条小道。
小道通往血月升起的地方,此刻,上面竟挤满了人,粗略看来至少有百人之多。这些人双眼紧闭,步履缓慢,似是梦游状态,看他们来的方向,多半是临清客栈的住客。
顾道人在树林间纵跃腾挪,一路追踪众人直到山顶。
山顶处有一片开阔的地带,中央位置站着一位黑衣人,血月似乎就挂在他头顶。黑衣人手里拿着一个物件,正闪着血红色的光芒,这光芒形成一柱,射向天空中的月亮,月亮于是也就变成了血红色。
众人达到山顶后,忽然就像发颠一般,开始痛苦地扭动身体,躺了一地,咋看起来,就像是在地狱受刑一般。
顾道人双眸隐有精光闪动,身子一动不动,似是僵硬了一般。
半柱香的工夫后,黑衣人收起了手里的物件,血月随即消失,恢复如常。
而众人则纷纷从地上爬起,一如先前来山顶那般模样往临清客栈走去。
黑衣人匆匆走到山顶处一片林石旁,似是启动了什么机关,瞬间人影就消失无踪。
待黑衣人消失,顾道人身形动起,跟随众人一路回到客栈。
一切又恢复平静,似是什么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