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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婢女蹑手蹑脚地前来一看,却发现少女早已睡熟了,白皙的脸颊红润一片。

……

柳婵衣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你能不能别缠着我?!”皇叔面色模糊难以看清,但柳婵衣仍能感受到他神情中的浓浓厌恶。

而梦中的自己尽管十分沮丧,但却仍然没有放弃对皇叔的追求。

她去学如何做桂花蒸饭,尽管双手被不小心烫出好几个水泡,但她却始终没有放弃。

终于她亲手做好蒸饭,用遍布伤痕的双手端着蒸饭去找皇叔,满腔欣喜在看见皇叔后,却被彻底地击得粉碎。

皇叔顾璋穿着一身喜服,神色是柳婵衣从未见过的喜悦与放松。

顾璋在看见她后,神情又很快变得冰冷:“县主可是有事?”

他在面对她时,永远都只有这一句冷冰冰的“县主可是有事”,只见梦中的柳婵衣强忍着泪意,将桂花蒸饭递给他。

“啪——”

皇叔不耐烦地打落她的手,同时将那一碗热气腾腾的桂花蒸饭打落在地,瓷碗顿时裂的四分五裂。

“本王今日便要与赵将军成婚,还请县主自重,本王不想赵如将军误会你我。”

柳婵衣呆呆地望着那一碗跌在地上的桂花蒸饭,地上很脏很脏,被打落的不只是一碗桂花蒸饭,更是她的满腔爱恋,是她的心。

画面一转,入目的又是一片喜色,但这次结婚的却是柳婵衣自己。

但新郎却不是顾璋,而是一个外表文雅的书生。

原来是她一直缠着皇叔的行径传开,柳家沦为云都笑柄,父亲恼怒之下将她随意许配给他人。

那人看上去是名文雅的书生,实际上却是一个畜生不如的东西,后院里不仅有三妻四妾,在外面更是有不少相好。

柳婵衣不想嫁给她,她想逃,逃得越远越好,可她动不了。

她想大声呼救,想叫母亲,叫皇伯伯,叫皇后娘娘,可她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柳婵衣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同那人拜完堂,但那书生很不喜欢她,她虽然是正妻,但毫无心计,只能被后宅的小妾欺负。

她想给阿母送信,却被那书生强行拦下。

后来,在一个寒风刺骨的冬季,她院里的婢女去要碳,却被人冷嘲热讽了一番。

婢女回来后向她诉苦,顺嘴提了一句皇叔已经和赵如将军一生一世一双人,赵如也成为云都无数闺中少女羡慕的对象。

而她那时已经病的很重很重。

柳婵衣自小娇生惯养,她这辈子做的最出格的事情就是去缠着顾璋。

可她只是喜欢一个人,她又有什么错,顾璋不喜欢她,他只喜欢他的赵如将军,他也没错。

没有人有错,有错的只有少女这一腔错付的真心。

柳婵衣看着梦里的自己在呕出一口血后便撒手人寰,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崩溃大哭起来。

但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也不知道自己回家后就发起了高烧,陷入无边的梦魇中。

柳家上下简直要急坏了,连夜去请了一批又一批的大夫,但大夫却一直看不出什么名堂。

他们只得去宫中请太医,但太医也对此束手无策。

柳母急的要死,眼见着女儿面色苍白、额前不断淌冷汗,心疼地恨不得要自己替她去受这磨难。

这时侍候柳婵衣的嬷嬷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道:“夫人,小姐怕不是被魇住了,咱们何不去请卧佛寺的了悟大师来看看?”

柳母瞬间醍醐灌顶,慌忙遣人去卧佛寺请了悟大师。

了悟大师不久便到了,他轻轻摆手示意柳母不必道歉,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与小施主是有福之人,这是小施主命中该有的劫数,施主不必太着急。”

“贫僧为小施主念一段安神经,施主再点上安神香即可。”

了悟念完安神经后,柳婵衣果然不再盗汗,面色也红润不少。

柳母亲自将了悟送至大门,自是一番千恩万谢不提。

等她回到柳婵衣房中,忽而听见她在梦呓,柳母凑上前一听,却听见她在小声地叫着顾璋的名字。

柳母一愣。

柳母恍恍然意识到,她的娇儿今年也到了及笄之年,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

可顾璋他,柳母面上浮现一抹忧愁,小雅年轻,不知道其中关节,可她还能不清楚顾璋的厉害吗?

柳母轻轻抚了抚女儿娇嫩的睡颜,她一生就这么个女儿,这就是她的命根,无论如何,她也要为小雅试一试。

“递牌子吧,”她低声吩咐贴身婢女,“我明日进宫一趟,找皇后娘娘说说话。”

翌日一早,柳婵衣费力地睁开眼,看着灿烂的日光,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不是梦里的那处寂寥的后院,而是属于她的小院子。

柳婵衣翻了身,一行泪无声无息地从眼角滑落,流入枕间。

她将头埋入柔软的枕头里,无声地开始哭泣,她哭的浑身发抖,却始终咬着唇不肯发出声音。

喜欢一个人,为什么那么难?

柳婵衣哭得泪眼朦胧,她知道自己爱哭,知道自己娇弱,只是个后宅妇人,不能像赵如一样和他并肩作战,和他一起征战沙场。

世间的女子有那么多,她偏偏长成了顾璋最讨厌的模样,可这是她柳婵衣的错吗?

柳婵衣抹去眼里不断涌出的泪水,顾璋不喜欢她,那她也不喜欢他了。

如果喜欢一个人的代价是这样,那她再也不要喜欢他了。

柳婵衣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让丫鬟把她昨日穿的那件碧青的襦裙烧掉。

坊间有传言说,九皇叔顾璋平素最爱青色,她便傻乎乎地让人买了一件又一件碧青色的衣裳,可她却忘了,顾璋喜欢青色的原因,可能只是因为那位赵如将军喜欢穿青色。

她是东施效颦。

柳婵衣呆愣愣地倚在院内亭子的栏杆上,看着婢女将她那一屋子的青色衣裳烧毁。

她不愿意想起那日顾璋看她穿青色时的想法,柳婵衣觉得羞耻与难堪。

她披着纯白色的大氅,戴着兜帽恍惚地发着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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